“那个人怎么样?”
陈拓没问她下午去见面做了什么,只是问了这个。
“他对我很好。”陈迩意识到他居然没在生气,脸上还挂着泪水语气却已经轻快起来,“和他在一起我很开心。”
“你很了解那个人?”陈拓完全不能理解她对于外人的浓烈信任,他无法体会这种感觉,话锋不自觉带了些讥讽。
“两个眼睛一个嘴巴咯,”陈迩嘴角半翘,“你怎么老觉得有人要谋害我啊?”
“他很温柔,”陈迩的手指轻挠着沙发,“连骂我都不会,怎么会害我?”
陈拓嘴唇动了动,还是按捺住了骂她的欲望。
半天,他只是叹息般说:“陈迩,不管你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都要来告诉我。”
“你真的很笨,所以可能你觉得天大的事情,我都能随便解决了,不要自己在那犯蠢。”
“……人就别介绍了,”陈拓皱了皱眉,“我一点都不想认识。”
“哦……”陈迩没想到他一下松口得这么果断,小鸡啄米般地连连点头,都没来得及计较他是不是骂自己来着……?
“不行,”陈拓蹙眉,“还是要让我看一下。”
嘉礼高的学生基本是有头有脸的孩子,他知道了是谁,还能去查查那个人到底有没有什么毛病。
“行,”陈迩完全不觉得自己的男友要经过被弟弟审批的流程有什么问题,“反正舞会就是下个星期了,到时候你就会看到他了。”
陈拓侧过脸看她,发现这个家伙居然笑嘻嘻地看着他。
明明刚刚都被自己那样对待了,落雨小鸟羽翼似的睫毛都还是濡湿着的,但忘性这么大。
“笑什么?”他斜挑着眼睛瞥她。
陈迩只是扑上来给了他一个拥抱,她的臂膀用了些力气箍住了他的手臂。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凶我。”
这个拥抱超出了陈迩给自己划的与其余人的界限,但就像破了壳的鸡蛋无法阻止蛋清的溢出,总是包裹在壳内的一切被外界感知到了,她突然感到了一种沉重而强烈的感情,沉重到意识到的那瞬间让她也同样感到沉重。
陈拓是希望陈迩能够自在幸福的,只是太过害怕坏结果,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呀,陈拓自诩聪明,但其实也不过是个胆小鬼嘛。
所以她还是这样做了。
“……但是哦,可不可以不要总是骂我,”她小声说:“虽然你是为我好,但我听了真的很想揍你欸。”
“那你就别干会挨骂的事。”陈拓没有理会她的温情,“……离我远点。”
陈迩偏要恶心他,双手捧着他的脸,额头在他的额头用力地抵了一下,然后笑嘻嘻地放开了。
他被她小羊犊似的一下顶撞抵得发晕,她的脸也热热的,像是要烫到他。
“……还是叫医生过来吧。”陈迩看着他又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这人高马大的家伙最近怎么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用脑过度了不成?
最终还是被家庭医生简单检查了一番,加上之前的几份体检报告,结论还是很清晰,陈拓健康得很,什么毛病都没有。
“喂,你装病啊?”陈迩坐在他床边不得其解。
陈拓的齿关因为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紧了紧,闭着眼睛不理她。
“嘿嘿,平时都是你灌我药,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你了。”她发出小声的笑,“不许装睡,快起来喝药。”
陈拓简直无话可说。
这蠢货以为别人跟她一样吗,又不是小孩为什么会逃避喝药。
他安静地喝完苦药,嘴唇透着浅浅的血色。
陈迩又鼓掌,“哇,陈拓小朋友好厉害。”
“陈迩,你是今天非得被我欺负才会老实吗?”他淡淡地看着她。
陈迩现在一点都不怵他了,又说到了先前的事:“那个,你现在不生气了吧?”
“可以不要开除吴叔吧……”她纤细的手臂撑在身前,眼巴巴地盯着他。
“一码归一码。”陈拓倚在床头,神情淡漠,“他是要走的。”
陈迩急了,“你怎么……怎么还这样!”
“小梦的事我会解决,”他任由陈迩抓着自己的衣领,“但是错了就是错了。”
陈迩松开抓他的手,又把他褶皱的衣领抚平了。
“真的会解决哦?”她小心翼翼地问。
陈拓不说话,完全不理她了。
但陈迩知道他不说大话。
“那你休息吧,”她狗腿子似的说:“替小梦谢谢你,陈拓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其实陈拓一点不关心什么小梦大梦的,也不知道陈迩为什么爱多管别人的闲事,他甚至连那个小姑娘长什么样子都记不起来了。
世上每天要死多少人,可怜的人又何其多,他一个都不关心。
他只知道不让这个人好过,陈迩就会莫名其妙地伤心,为了让陈迩老实点,他不得不去解决这件事。
吴叔在离开陈家的时候来找了陈迩。
“小姐,小梦已经转进私立医院了,我知道是你为我说了话,”他面上并没有什么怨怼的情绪,那是很温和的一张脸,“小拓帮了忙,那里的医疗资源都比之前好很多。小梦这几天状态不错,还跟我说,希望小姐有时间去看看她,她自己做了钩织的小东西想亲手送给你。”
陈迩半咬着下唇,听了他的话眼睛微微弓了起来,“……真好,我会去的。”
“但是吴叔,工作的事对不起了,是我的错,你不要怪陈拓,他……”
“我知道的。”吴叔说:“我确实不该瞒着小拓,他给我介绍了别的工作。小梦现在好转也是因为小拓,我除了感谢,不会有别的想法。”
“你们帮了我很多,已经不知道怎么才能回报得完了,”他躬下身从提着的包里拿出个东西来,“这辈子我是亏欠陈家的,只能尽力去还。”
“听说南鸣寺的平安符很准的,小拓最近身体好像总是不舒服,我去求了符。”他把朱红色的两枚符放在陈迩掌心,“小姐,你也有。”
一个制品灵验与否自在人心,只是传闻要从山脚叁叩九拜完千级台阶至金顶,山路时有信徒跪拜。他这两枚符来得并不轻松。
“希望你们能永远健康,幸福。”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孩,眼里淡淡温和。
“有没有产生一点良心上的谴责,哼哼……”陈迩说着在陈拓面前晃了晃手上的平安符。
陈拓面无表情,“我不信这个。”
更谈不上什么后悔。
“求都求来了,你少在这扫兴,”她强行给陈拓并不怎么开的车钥匙系上了平安符,“宁可信其有。”
她把钥匙塞回了陈拓手里,“是真心求来的,一定很准的。”
她露出天真的傻气笑容,弓成下弦月的眼睛有亮晶晶的碎光闪烁。
陈拓看着她,又看看钥匙,仍然觉得无聊,但是没有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