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无线电台将命令传达下去,不多一会儿时间,在各连指挥战车带领下,海军陆战队的战车集群不再和那些溃逃的土耳其人纠缠,重新整队以菱形队型卷起漫天黄沙北上。
战车将速度开到了最大,路上遭遇的土耳其溃兵在机枪扫射下,应声倒地,活着的见钢铁死神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以他们从所未见的速度迅猛压了过来,而手中的步枪子弹打在怪物身上,连给人家挠痒痒都办不到,丢魂落魄下不敢再挡在战车前进道路上了,而是纷纷朝两边退让开,如同汹涌的大海突然被某种无形力量拦腰斩开,海水朝两边避让开。原本在后面督战的部队在战车风一般席卷过来下,表现还不如刚才战壕里的士兵,在扫了一通机枪后,发觉机枪子弹对这些战车一点用场没有,丢弃武器扭头加入了溃兵行列,一个军官挥舞着皮鞭想要驱赶士兵上前用肉体阻挡战车前进,战车上一串机枪子弹撞击在他身上,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再也不会说话了。连当官的都被打死,失去头的土耳其士兵成了一群无头苍蝇,再也没有谁能阻挡他们逃跑了。
冲出三公里,前面再次出现连绵的战壕,和刚才突破的前沿阵地相比,这里战壕纵深更大,在战壕后面还有一顶顶野战帐篷,现在一群群的土耳其士兵正从帐篷里钻了出来,有些懒散地朝战壕里走去。几门小口径战防炮被士兵拖曳着,费力地朝炮兵战位推去。
这里驻防的土耳其人已经知道前沿步兵团遭到攻击,隆隆炮声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并且还背风,可那么大的响声还是让他们明白中国人或者阿拉伯军队发起了攻击。在他们阵地上还落下了几发大口径炮弹,这些炮弹对这里的土耳其人没构成什么威胁,只是让他们提心吊胆紧张了一小会儿,转眼工夫炮弹不再落在阵地上了,而是划过上空,传来与空气急剧摩擦的尖啸声,朝后面重炮团阵地飞去。
距离前沿三公里让这些人没有紧张起来。这也是,前沿部署的一个团怎么说也能阻挡敌人半天工夫,按照经验,这三公里的距离就是得势的阿拉伯骑兵攻过来也需要一天,他们现在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来,用不着那么紧张。听到炮声军官让士兵离开帐篷进入阵地,这让土耳其人牢骚不断,反正还早着呢!这么早进入阵地做什么?与舒适的帐篷比较起来,战壕里条件实在太糟糕了!何况外面还刮着狂风。
正按部就班进入战壕,有些人磨磨蹭蹭,想要能拖一点时间就拖一点时间的土耳其人在狂风中听到前方传来沉闷轻微的隆隆声,声音越来越大,土耳其人站在原地好奇地望着南方,前面风沙很大,几十米外什么也看不到。
声音越来越响,大地也在颤抖,一些土耳其人隐隐感到一股危险正缓缓逼近自己。紧握双拳,两腿发抖,面色灰败做好了随时隐蔽的架势。风沙中在土耳其人眼里出现了模糊的影子,影子越来越清晰,终于,他们看出这些是战车——中国人的战车!
土耳其虽然和德国关系十分亲密,可德国人并没有派战车部队到美索不达米亚帮助土耳其人抵御中国人的进攻,而土耳其自己是没有战车的,在这里出现的战车除了中国人还能是谁的?看到沙尘中众多的战车风驰电掣冲了过来,阵地上土耳其人发一声喊,彻底乱了套,一些站在战壕边的土耳其人连忙跳进了战壕,机枪阵地上士兵们赶忙给机枪挂上弹链,还没推到战位上的火炮就地展开,炮兵慌张将火炮调转炮口,打算瞄准开上来的战车。
通过战车窥视孔,程明海看到比刚才前沿阵地上更多的土耳其人见到战车冲了过来,乱哄哄到处狂奔。五十米距离对以时速二十公里前进的战车来说,不过是转眼工夫,很快,程明海和冯少华乘坐的战车压到了敌人战壕上,战车车头一沉,地面在窥视孔中猛然放大,发动机加大了马力,隆隆声中,车身一阵抖动,从战壕上爬了过去。轰地一声,前面还没有拖到炮位上的二十五毫米火炮旁边窜起一团黑烟,两个土耳其炮兵好象张开的弓,扑倒在火炮边。各辆战车在行进中先后开火,机枪、火炮不停朝到处乱窜的土耳其人打去。
对土耳其人而言,战车集群出现在这里实在太让人意外,机枪和火炮猛烈射击下,上千的士兵像被捅了的马蜂窝,炸开了,哭爹喊娘声此起彼伏,人们慌不择路地躲避和逃跑。
三十七毫米战车炮,五十七毫米榴弹炮不停朝外面喷吐出照亮天宇的火舌,接着响起山崩地裂般巨响,黄尘中弥漫开浓浓的黑烟,火球在黑烟中翻滚着升了上去。一串串机枪子弹打在地上掀起股股尘土,落在身上让土耳其人胸前后背绽放出鲜红的花朵。战车上的火炮和机枪编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火网,这火网象征了生与死的临界点,被火网兜住的那些喊叫着到处乱跑的士兵好象镰刀下的麦杆,一片片倒下。在战车冲击下,土耳其人的二十五毫米火炮还没有将炮弹上膛,战车就已经压了过来,把火炮推翻在地,火炮后面的炮兵惊恐地丢弃火炮,转身逃跑,可没逃多远,一串子弹扫了过来把他们撂翻在地。
全无防备的土耳其人在几十辆战车冲击下丧失了抵抗能力,少数几个勇士举着手榴弹端起步枪想要反抗,可他们的努力在装甲面前,显得那么徒劳,只是让战车火力更早将他们送进了地狱。
战车很快冲过战壕,一些战车调转车身,在战壕上来回碾压,将一段段战壕压塌,用机枪扫射里面的士兵。战壕里的士兵见战车压到了头顶,慌乱地逃了出来,加入到逃兵中。
冯少华他们的指挥战车跟随大部队朝前继续冲去,很快他们冲到了帐篷区,一顶顶帐篷在横冲直撞的战车面前纷纷被扯倒,压塌,能够遮挡沙尘的帐篷显得如此脆弱。炮弹落在帐篷上,将帆布炸成了漫天飞舞的碎片。更多的土耳其人从帐篷里钻了出来,喊叫着四处乱跑。几个没头苍蝇跑到冯少华他们的指挥战车前,被前面的机枪发射的子弹射倒。
窥视孔中,程明海突然看到一个土耳其少妇,少妇也许是哪一位土耳其军官夫人,战场短时间里的平静让离别亲人的少妇思念丈夫,找到了这里。平静的战场使俩人可以享受一番天伦之乐,可现在世界末日到来一般让她无所适从了。怀里紧紧搂着一个也许刚过了周岁生日的婴儿,在狂乱的现场手足无措被惊慌的士兵挤来挤去,有好几次少妇险些被士兵推倒在地,这么多男人,突然出现一个妇女,让人总感觉十分荒谬。显得孤独无助的少妇眼中充满了惊恐表情,旁边跑过来一个土耳其军官,从窥视孔中,程明海见到那个土耳其军官大喊着什么,在战场上俩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一些士兵围了上去,簇拥着他们如同无依的浮萍,随波而去。
看到战场上出现的奇特场景,程明海心里突然涌上一阵伤感,离开夫人已经一年多时间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夫人现在是否还好?程明海瞥了眼身边冯少华,见他也看到了那名妇女,脸上表情十分复杂。
“轰”!程明海刚将眼睛再次凑到窥视孔,一发战车五十七毫米榴弹炮炮弹落在了他看到的那些人群中。烟雾散开,土耳其少妇和她的丈夫还有抱在怀中的婴儿消失不见了,地上除了出现一个弹坑,只有残肢碎片,倒在血泊中呻吟的士兵。
“他妈的!我操他姥姥!刚才是哪个混蛋朝手无寸铁的女人开炮?!”冯少华通过窥视孔看到了刚才的一幕,勃然大怒大骂起来。冯少华面颊青筋直跳,重重一拳捶在了车壁上。
程明海痛苦闭上眼睛。军人和平民毕竟不同,面前是军人,哪怕他手无寸铁,到处乱跑,只要不举起手投降,杀死他也不会感到任何内疚,可刚才这一炮将一个手无寸铁,怀抱婴儿的妇女给炸死了,连同她那什么也不知道的婴儿。看到平民在战场上死亡,程明海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
“张参谋!……给各连发报!问刚才是哪个混蛋连女人也打?他娘的老子要掐死这个混蛋!”
“算了,张参谋,电报不要发。”程明海低沉着嗓子阻止了暴怒的冯少华。
“我们是人民军队,打死再多敌人,会增加我们荣誉,替军旗增光,可……”冯少华见程明海阻止了自己,不满地争论起来,颤抖的手指着外面话也说不出来了。“……可刚才那个女人根本不是军人,杀害平民对我们海军而言,这不是荣誉,只能是耻辱!莫大的耻辱!刚才那个混蛋所作所为玷污了海军军旗!”
程明海从负罪感中努力摆脱出来,重重摇摇头沉重说道:“中校,这就是战争,那个战士没有做错什么,要知道在战场上是没有什么怜悯和犹疑的。我们的任务是尽快突破这里,消灭敌人重炮阵地,刚才那些人挡住了我们前进道路,不要说只是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哪怕是一群怀抱婴儿妇女,为了取得胜利,我们也应该坚决开炮,从她们尸体上碾压过去。”
“老程,你怎么能这样说?难道你不知道你所说的这些是对军人荣誉感的亵渎!”
程明海苦笑道:“中校,难道你以为我们都是骑士吗?不,现在的战争并非西方以前骑士战争,现在的战争除了比谁资本更雄厚,谁装备更好,兵员更多,还比的是谁最彻底丧失了人性和良知,只有这种恐怖行为才能让敌人俯首称臣。”
“老程……你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我们都是文明人,怎么能说要丧失人性和良知?我们是来解救那些受奴役和压迫民族才到这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