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镜》(校园H)》 Chapter1 沿海的清城常遇台风,伴随而来的是漫天的乌云和急骤飘临的雨。 年轻的学生总希望能够因为台风而放假,但小台风随时来又随时去。 萧筱翘掉校运会买票回清城,说实话她搞不懂校运会非要学生留在校内是什么道理,反正全校因此停课,自己又不参加项目,于是她扯了个理由就请假回家。 该说她好运的,动车刚到站没多久就宣布接下来的列车统统停运,但她叫了辆顺风车也因着安全问题放了她的鸽子。 萧筱站在动车站出口四顾迷茫,手机捏在手里,无奈地又在软件上下单,可惜半个小时过去也没人接她的单。 食指指节都被掐出红痕,最终还是咬咬牙决定包辆车回去,贵是贵许多,但死马当活马医吧,毕竟白云镇实在算是偏僻,一般人也很少往那去,更别说遇到恶劣天气,咸涩的海水被狂风追到村子里,叫人站不住脚。 手指停留在下单界面就要输入支付密码,一通电话突然进来,萧筱手忙脚乱地接起。 “小小啊,快到家了不?”外婆的嗓门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大,方言破开耳膜就往里钻,萧筱默默将手机挪远了些,“我现在去给你煮鹅蛋,到家应该刚好能吃上吧?”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实话实说又怕老人家担心,可她又不爱扯谎,停顿片刻后电话那端传来更大声的两声“喂?喂?”似乎是以为手机又出了什么毛病。 还是实话实说吧,“外婆,我刚到动车站”,她迂回了一下,皱着眉头说,“叫的车还没到呢。” “还没到啊?”外婆站在洗碗池前,手里握着两枚拳头大的鹅蛋,嘴里嘟囔着还想说些什么,突然“砰——”的一声,留了条缝的窗户被风掀关,“这这台风刮得还挺大,小小你还是早点到家比较安全。” 萧筱点头称是,反应过来对方看不到她点头的动作,苦涩地扯开笑,“知道啦外婆,那你煮鹅蛋吧,我马上就到家,别担心。” 话虽如此,她心里可没底。 挂断电话揣进兜里,两只手并用拎着行李箱往台阶下走去,萧筱一边吐槽那位顺风车司机,一边在心里庆幸还没下雨,否则现在的她可有够狼狈的。 她对出租车的印象不太好,想当年她还是个手里没多少钢镚的小女孩,第一次离家出走独自坐车就被出租车司机给坑了。那时候流行打表,计程车的表跳得厉害,五大三粗的男人欺负她小娃娃一个,蛮横地开口要了两倍的价钱,小萧筱压根拿不出那么多钱,愣愣站在家门口,眼泪在眼眶里急着打转,偏偏外婆又和隔壁的郁奶奶上街去了,最后还是郁奶奶家的那个小孩帮她付的钱。 所以这些年来她能叫网约车就叫网约车,这会儿是实在没法子了,她叹了口气打算往出租车站口走去。 没走两步手里一轻,行李箱被人夺过,老天奶的,光天化日之下还带抢劫的? 萧筱深吸一口气欲大打出手,转头就看见那张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嘴巴张了张没冒出一个字,又心虚地把头扭到另一边。 郁晌也不说话,就玩味地看着她,眼角明晃晃带着笑又被默默压下来,三秒后拉着她的行李箱往自己的车走去。 轮子在平坦的石板路上发出骨碌碌的响声,萧筱反应过来去追他,将行李箱抢回手里,瞪大眼睛看着他问,“你做什么?” 郁晌不跟她争,不紧不慢地把手揣回兜里,“还能干嘛?” 他无语地看着她紧握的手,那是双漂亮的手,用力的时候青色的血管明显,连着瓷白的皮肤和轻飘飘的体重,就像羸弱的洋娃娃。 他停顿两秒才接上,“接你回去呗。” 就这两秒足够萧筱凌乱,实在太犯规,她几乎是立马想到某些时刻被人勾着内衣肩带后发生的事情,惨白的脸蛋瞬间染上红晕,她没敢看郁晌的眼睛,心底发虚,下意识地更加用力地掐着食指指节。 榕树被12级台风吹得哗哗响,萧筱似乎听到对方几十年如一日的不屑,气音从鼻腔哼出,随意踩踏在她心口。 成团的乌云笼罩过来,动车站的天瞬间黑了大半,雨丝被风吹落在她发顶,附着在发丝上,早先打理好的空气刘海也软哒哒地趴在额头上。 萧筱不用拿出手机确定自己现在这副鬼样子有多难看,单从街对面那个短发被吹得炸起的中学生身上就能知道,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狂风凝住没两秒,就以更强地马力将萧筱吹得朝郁晌的方向挪了两小步,她咬咬牙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视线愤恨地飘向郁晌那双一动不动的脚。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算被台风吹也一动不动?凭什么无论怎样在他面前都显得轻飘飘的……视线上溯,漂亮的脑袋上顶着明显喷过发胶,抓过发型的头发。 她没忍住笑出声来,骚包还是骚包,即使到了二十岁依旧是骚包,当然了,此处的骚包在萧筱看来并非贬义,郁晌的骚包对于旁观者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帅气的脸蛋和一丝不苟的发型,即使萧筱口是心非,她还是得承认,就是帅啊。 “走不走?”郁晌双手环胸,微低着头盯着她不听话的发丝看,然后在确认对方跟上自己的脚步后,小声嘟囔着,“笑什么笑。” 毫无疑问,萧筱笑的绝壁是他打了发胶的头发,她一直这样,特别可恶。 直线距离不过三百米,郁晌快手快脚地把她的行李塞进后座,像是生怕她不坐副驾似的,在萧筱还没走到他跟前时就一鼓作气将副驾的车门打开,大有一副她不坐副驾不行的架势。 萧筱在心底笑他幼稚,自以为心理活动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被目不转睛盯着走路确实让她感到极其别扭,加上天公不作美,台风就是要跟她唱反调地将她的身形吹歪几分。 郁晌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也不催她快点,也不说话缓和气氛,就只是看着,甚至眼睛还弯弯的!这明显就是在看她笑话!看她狼狈!看她被放鸽子! 丢脸,简直就是丢脸丢到家了! 萧筱为此感到可耻,她咬紧牙关,踩着愤怒的步伐靠近昂贵的梅赛德斯,然后在郁晌的绅士风度下?成功地没有磕到脑袋。 这更让她郁闷了。 小时候经常听村里其他小孩说郁晌有个有钱的爸和时髦的妈,萧筱对此始终不以为然,直到第一次沾着郁晌的光靠近那辆叫不出名字的豪车,站在车外看到金光闪闪的郁爸爸和美丽迷人的郁妈妈,然后在上车时不小心撞到头,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着没掉出来,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丢人丢大发了,萧筱羞愧,萧筱沉默,后来只要是和郁晌一块坐车,他都要先护着她上车后,自己再绕车一圈坐到她身旁。 郁晌怎么跟以前一模一样,他都不会变的嘛? 她记得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后,郁晌从身后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颈窝上,带着热气靠近她耳朵,告诉她以后要买一辆高高的车带她出去玩,这样就再也不用担心磕到脑袋,叫他心疼。 然后在第二次发生关系后,他举着手机告诉她自己已经选定了一款叫作梅赛德斯的车,那是他爸爸送他的成年礼物,现在只差一本驾驶证,到那时他们想去哪去哪。 呼吸有些急促,萧筱将此归因于车内空气稀薄,绝不肯承认是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如此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竟然在多年未见之后依然如此在意郁晌的一举一动。 萧筱唾弃她自己。 封闭的空间隔绝了冷空气和狂风的肆虐,郁晌没有立马启动车辆,而是不紧不慢地打开暖气,等待温度渐渐上升后才轻轻叹了口气,主动打破僵局,“我奶奶说你今天回来。” 知道她想问他为什么在这?为什么要过来抢走她的行李箱?为什么要接她回去?或者说为什么要顺路带她回去? 又知道即使她想问,也不会主动张口问。 所以是因为郁奶奶的缘故,外婆和郁奶奶关系好,郁晌因此得知这消息并无不妥。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萧筱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他只是顺路只是刚好,萧筱你不要多想。 Chapter2 “哦。” 萧筱不再多说一句话,冰凉的手指蹭了蹭略微有些发红的鼻尖,酸涩的滋味在胸口蔓延开来。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就像做饭时不小心打翻的醋,染得整锅汤面都变色。 但即使如此,面对太咸的面汤,郁晌还是会说好吃。 郁晌从来是喜欢反驳她的,那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分青红皂白地袒护她呢? 萧筱开始掰着手指头,在心里数算日子。 是高二那年不小心暴露在他面前的日记本吗? 还是高三那年俩人差点初尝禁果? 难道是高考结束后没日没夜做的那几天? 不管怎么说,无论是哪个答案,对于萧筱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她从来知道自己敏感易怒,自尊心过剩。 在初次触碰到郁晌或许是以上位者的身份来袒护她的念头时,萧筱开始逃避。 于是她违背约定,悄咪咪地改了志愿,填报了澜洲的一所985,比及首都的那所学校或许排名不够前,但她可以选自己梦寐以求的专业,也不用担心转专业会给自己带来太大的压力。 高中三年萧筱就像高压锅,说一点就炸有点夸张,但面对棘手的家庭关系和不信任的话语,以及坐过山车般的排名成绩,她无法说服自己冷静下来,所以当有选择的时候,她犹犹豫豫地填报了没有太大压力的选项。 于是郁晌在首都,萧筱在澜洲。 直线距离一千多公里。 大一大二这两年,除去上课时间,萧筱始终奔波在兼职和部门活动之间,她用自己第一个月兼职的钱买了辆小电瓶,好叫她交通稍微方便些。 思维发散在记不清充电器有没有收回宿舍,可别叫它淋雨才好。 萧筱琢磨着要不要给舍友发个消息,让她帮忙看看充电器有没有收回来,又开始纠结了,刚抚平的皮肤再次留下几枚月牙般的痕迹。 “这次回来多久?” 车载音乐从始至终没有打开过,所以在安静环境的衬托下,郁晌嗓音里带着的颤抖毫无掩饰地暴露出来,他心惊,用余光去看萧筱。 但后者压根没注意到,她终于给舍友发出一条消息,得到屏幕那头肯定的答复后放下心来,然后盯着副驾的遮光板,好一会才回答:“四五天吧。” 校运会加上周末刚好五天假期,萧筱为此感到雀跃,她已经好久没回外婆家了,行李箱里装的都是给老太太带的保健品和澜洲的特产吃食。 可现在萧筱想的是,遮光板的后面会不会粘贴着郁晌和他新女友的合照,或者有他新女友留下的个人标记。 不对,什么叫新女友? 萧筱在心里否定这番说辞,他们本来也不算是旧情侣,顶多是为期两个月的性伴侣。 但也说不定这两年郁晌交往过不止一个女友呢,毕竟他外形优越,身价不菲,除了性格有些臭屁,缺点还真不多。 想这么多做什么? 萧筱毫不赞同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及时回头还来得及,她问,“你呢?怎么回来了?” “想奶奶了。” 更想住在奶奶家隔壁的那个爱情小偷。 萧筱点点头,这套说辞很有说服力,毕竟当初每年寒暑假他都是要回郁奶奶家的。 “我也是。” 我也想外婆了。 她伸手打开车载音乐,电子屏上跳出来的是林宥嘉的《说谎》。看不出来这人还是守旧派呢? 萧筱记得她第一次用MP3听音乐还是托郁晌的福,不可否认的是,因为郁晌,她接触到诸多她本接触不到的新鲜事物。 身体和脑袋暖和回来,智商也在稍稍回温,萧筱突然意识到郁晌在此地接她的不合理性,即使郁奶奶说过她今天会回来,郁晌也没有理由来接她。 答案呼之欲出。 但萧筱并不打算确认。 郁晌从来就是做实事的性格,他不爱说,心里想什么就用实际行动表现出来,包括在萧筱不辞而别后时不时回老家看看,想着说不定运气好些就能再遇到她。 其实是知道她的学校的,动用一些手段也能知道她的专业,甚至宿舍的门牌号。 但郁晌没那么做,萧筱讨厌别人窥探自己隐私的行为,他知道。 所以郁晌买过许多张首都飞往澜洲的机票,但也只是在校门口看过几眼,偶尔跟在别人的身后刷门禁进学校。 他总以为他们的缘分不能就这么一声不响地如泡沫般消逝,他总以为运气好些说不定能看见萧筱和她的新朋友们漫步在校园步道上,而他像个小偷般悄悄窥伺她。 如此说来,郁晌也有过运气好的时候,有时是在教学楼后面的停车坪,有时候是在通往校门口的路上,还有一次是在学校食堂。 萧筱多数是单独行动,除了那次在学校食堂远远瞧见她,以及坐在她对面的同龄男孩,留着寸头,小麦色的肤色看起来健康极了,跟他一点都不一样。 心脏蹿起愤怒的火苗,郁晌很想过去质问她,但他没有立场,所能做的不过是把跟她同款的饭菜一动不动地倒进垃圾桶,而后转身离开。 萧筱从来没想过安静的环境会如此让她感到窒息,她只能装作昏睡过去,第六感告诉她今天应该会发生什么难以言说的事情。 一个小时的车程很快抵达,郁晌帮她把行李推进家里,又在外婆的盛情下留下吃了枚鹅蛋后才离去。 期间他们不曾说过一句话。 或许是太久没见过小小,外婆就坐在他们身边看着孩子们吃鹅蛋,热乎的新鲜出炉的甜丝丝的鹅蛋入口,再度驱散身体里的寒气。 “怎么样?在学校里吃不到这么好的鹅蛋吧!”外婆很骄傲,带着略显炫耀的口吻道,“昨天才从鹅窝里掏出来的呢!” 和外婆一起送走郁晌后,萧筱打算上楼洗个热水澡,可家里的热水器不知道什么时候坏掉了。 萧筱拿手试了半天水温,最后无可奈何地套上那套半湿的脏衣服,喊来外婆,“家里的热水器什么时候坏掉了啊?你这段时间不会都拿冷水洗的澡吧?” “怎么会?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外婆不信邪地再度旋开温度调节器,感受到花洒里出来的都是冷冰冰的凉水后,懊恼地说,“早知道你郁奶奶家换热水器的时候,我也跟着换了。” 这可怎么办? 总之是不可能叫小小用冷水洗澡的,冻坏身体可得不偿失。 外婆出去没几分钟就回来,彼时萧筱蹲在行李箱前把买的东西通通分门别类地摆出来。 “小小,去你郁奶奶家洗澡去,我都跟人说好了,趁现在身体还热着,赶紧把你身上这湿湿的衣服换下来。” 压根没给萧筱拒绝的机会,外婆直接从衣柜里拿出她常放在家里睡衣和换洗内衣裤,打包好浴巾和浴帽,塞进袋子里就带着萧筱往郁晌家去。 敲门时是郁晌来开的门,“阿晌啊,你奶奶呢?” “她在楼上。” “哦哦好,我刚刚跟她说让我们家小小来你们这洗个热水澡,唉昨天明明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坏掉了呢?”外婆郁闷,手里还紧紧牵着萧筱的手。 “没事,萧筱跟我走吧,我带她去。” “好好,谢谢你啊阿晌,麻烦了哈。” “不麻烦的,外婆。” 一老一小有来有往,萧筱没插上嘴,只好默默跟着郁晌往楼上走,天知道她有多熟悉他房间的浴室,闭着眼睛都能摸索到淋浴开关,知道淋浴间的天花板贴了几块瓷砖,知道郁晌经常会把安全套放在镜子后面的隐藏空间。 每踏上一级楼梯,她的心就跟着往下沉一分。 郁晌不说话,就带她走过空荡的走廊就像在凌迟,凌迟她,也凌迟自己。 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他们在三楼的各个角落做过。 一轻一重的脚步前后响起,墙上挂着的是乱七八糟的涂鸦绘画,萧筱还记得那张旋转沙发在她求饶无果后被她毫不留情浇湿过。 Chapter3(h) 被人连推带抱地拥进淋浴间,高悬的顶喷浇下温热的水流,衣物彻底湿透,郁晌跟疯狗似地捏着她下巴与她纠缠。 以萧筱的力气根本难以推开他,可她又为什么非要犯贱去挑衅他呢? 为什么要指着那张旋转沙发对他笑得暧昧? 为什么要说:舍不得换掉那张沙发吗郁晌? 但不是没有推开他的机会,只要她开口拒绝,郁晌不会不答应。 可是萧筱放任他的行为,甚至沉醉于和他接吻,即使郁晌的接吻技术退步好多,但她还是能从急促的呼吸中感受到他的炙热。 人伦道德被她抛之脑后,就像萧筱没有勇气去确认遮光板后有没有情侣合照,她也不敢确认郁晌是否还是单身状态。 更别说确认他们对彼此的心迹。 郁晌喷了发胶的头发依然有型挺立,在水流的冲击下,萧筱睁不开眼睛,只能迷迷蒙蒙地看见他泛红的眼角,然后往下触摸到小郁晌的硬挺。 窗外风雨飘零,豆大的雨点毫不留情地拍击在玻璃窗上,呼啸的风声中,萧筱的喘息声刺激得他全身肌肉都绷紧。 咸热的泪水顺着眼尾掉下来,和温热的水流交融在一起,舌尖感受到融进来的咸涩,郁晌恨她的没心没肺,恨她只对自己的没心没肺。 这场台风果然来得猛烈,否则怎么会在舌吻的时候尝到海水的滋味,一定是台风将海水吹进屋子里了。哼!萧筱想郁晌家的独栋大别墅也不过如此嘛! 郁晌是好学生,还是聪明的好学生,两年没实践的接吻技术只在短短几分钟内就恢复如初。 他的吻来得急又烈,萧筱根本招架不住。 三楼是郁晌的天下,不经过他的同意,郁奶奶不会擅自上楼,更别说是外婆。 “要不要?” 郁晌终于舍得松开她的下巴,爱惜地在她脸颊蹭了蹭,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哼!臭屁大王! 自己想要就要呗,还问她要不要! 萧筱才不如他的意,故意和他唱反调,“不要。” 闻言急得抬起头,郁晌捧着她的脸,急切地哄她说,“不要不要嘛。” 双重否定句是郁晌常用来对付她的手段。 萧筱口是心非,总是喜欢否定,喜欢拒绝。 而郁晌总是说,不要不要,不要不脱,不要不做。 面前的娇软人儿陷入沉默,郁晌知道这是同意的意思,于是高兴地捧着她的脸,在唇上重重啄了好几下,才舍得松开手小跑到镜子前,轻车熟路地从隐藏空间里拆出几枚安全套。 两年前剩余的套竟然还能在两年后的今天派上用场,这是郁晌所没想到的,他将其归因于他们缘分不浅,于是手下的动作更是轻快。 当初只是不舍得将剩余的套丢进垃圾桶,原因不过是觉得这是他和萧筱的共同回忆,是他们互相探索的成果,即使他讨厌她的不告而别,他也不舍得他们的共同回忆被丢弃。 他才不像萧筱那么狠心呢,说丢弃就丢弃。 郁晌发誓他绝对没有埋怨萧筱的意思,无论萧筱做什么决定都一定有她自己的道理,郁晌只是觉得自己还不够了解她,所以他怨恨这样的自己。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做,郁晌拆戴安全套的动作都显得不够熟练,冒冒失失地拆开塑料薄膜,最后还是在萧筱的帮助下才成功套上。 但不可否认他是个优秀的上床对象,即使许久没有接触到对方的身体,郁晌还是在剥下她的衣服后,驾轻就熟地摸索到花核,修剪整齐的手指慢慢破开花瓣,不轻不重地揉捏着花蒂,在内壁吞吞吐吐的推搡中艰难地送进两根手指。 萧筱永远这么紧,不论做过几次,她的那里总是对外来事物排斥得很,包括郁晌的手指、郁晌的舌头和郁晌的小郁晌。 难捱的娇喘声破开喉头溢出来,萧筱不想承认她在郁晌的手指下高潮了一波,双腿颤颤巍巍地支撑在地,接着绵软的一条腿被郁晌架上肩膀,他捧着她屁股,稳住她的身体,在她身前单膝下跪,然后舔舐她的颤抖,汲取她的水分。 好爽。 和郁晌做爱好爽。 他不是那种只顾自己的人,前戏在他那比给自己纾解更为重要。 腥甜的汁水在他的亲吻中泻了他一脸,郁晌毫不在意,甚至伸出舌头将唇边残留的汁水卷入喉中。 “好甜。”他半眯着眼睛找到萧筱的视线,笑得很狡猾,小人得志般再度去口她的柔软处。 “啊……你可以,可以进来。” 萧筱的话被他的舌头搅得断断续续,漂浮的情绪无处可依,眼下冒刺的头发碍眼得很,郁晌究竟能不能明白喷了发胶的头发刺得她有多难受! 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刺激使她整个人痉挛起来。发泄情绪般揪住他的头发,反而让两具身体更加靠近。 就等这句话,郁晌蓄势待发,扶着自己的,进入萧筱的,慢慢地破开层层内壁,在缓慢的推动中伸手刺激她的敏感点。 小郁晌在行动,郁晌尚且静不住,彻底进去后没有立刻动作,调整好舒适的角度后,他把萧筱的双腿架起,圈在自己的腰上,“勾住了,别掉下来。” 浴室的暖气早在拿安全套之前就被打开,轰隆隆的机器运作声从头顶传来,和水流声、喘息声交杂在一起,郁晌想他再没听过更动听的声音。 萧筱半推半就地勾上他的后腰,无意识地在颠动中上下摩挲着,浪潮般的痒意自后腰而起,蹿入下腹和脑袋,郁晌觉得死在她身上都值。 无意识的呢喃最要命,可惜郁晌太专注于做爱,专注到没听清被水流声稀释过的那句我讨厌你,否则他一定会说不要讨厌,然后剖出他的心脏告诉小小,你看里面全都是你,求求你别讨厌我。 错过就是错过,这没什么好说的,所以当他问她在说什么的时候,萧筱摇着头拒绝告诉他。 在窗外划过一道闪电的时候,他们双双攀上顶峰,郁晌知足地抱紧萧筱,此刻他只想说爱她,又怕她再次因此被吓跑,只好作罢。 郁晌要的不多,有过一次就好,担心萧筱像第一次那样做后病倒,所以他适可而止,抱着人放进浴缸,仔细地清洗过,让她染上他的气味,才心满意足地将她裹进自己的被子里。 雨下得更大了,短信警示海平面或许将不断上升,提醒各位市民非必要不出门。 这会儿风倒是静止了,郁晌下楼询问奶奶的意思,要不这几天外婆和萧筱就先住我们家,没有热水器不方便,况且这几天愿意来这的维修人员也少得可怜。 “是啊是啊,你就住我这边呗,房子这么大,有的是房间,而且这种天气咱们也出不了门,你住我这,咱俩也好有个伴。” 外婆本想再拒绝来着,转念又想到小小,她老太婆一个,烧个热水就能将就的事,可小小跟她不一样。 在郁奶奶欣慰的目光里,郁晌陪着外婆回家收拾好换洗衣物、检查好门窗,然后亲眼看着外婆锁上大门。 他觉得自己做得真是太棒了,没有人会想到萧筱家的热水器是自己弄坏的。 Chapter4 这一觉萧筱睡得很沉,她严重怀疑郁晌是不是在和她做爱之后偷偷给她喂了安眠药。 否则按照她的睡眠习惯,估计三四个小时就能醒来一次,再入睡就是浅眠,完全达不到休息的效果。 睁眼时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并非宿舍里方方正正的蚊帐,也不是外婆家带有浓郁花露水味的小房间,而是遍布郁晌生活气息的大卧室。 整个人裹在被子里,鼻尖都是郁晌的气息,这不太妙,怎么就又和他纠缠在一块了呢? 萧筱企图论迹不论心,这句话原本是指,一个人的品德要通过其行为来体现和评判的,而非内心想法或动机。 但她不管,私密的空间、遍布的回忆、急促的呼吸还有对方不算清白的眼神,种种情况交织下,这叫她怎么忍得住不做! 她可不是圣人,要不然为什么会逃跑。 萧筱盯着天花板发呆,苦恼地挠了挠头发,自暴自弃地在床上滚了两圈,然后和推门而入的郁晌四目相对。 后者手里还端着刚高压好的水鸭汤和紫菜饼,浓郁的味道惹得萧筱频频皱眉。 水鸭和绿豆一起炖是降火神器,萧筱一眼就知道绝对是外婆炖的,肯定是前两天和她视频叫她看见自己眉心冒出的那颗红肿的痘,绝对! 萧筱烦闷,她最最最讨厌喝家禽类的汤,包括鸡汤、鸭汤、水鸭汤,哦对还有羊肉汤。 她把自己裹成粽子,打算装死,反正就是不打算直面那碗汤还有郁晌明目张胆的嘲笑! 真的特别讨厌啊,郁奶奶就从来不会逼着郁晌喝这些汤,也不会强制要求郁晌在冬天穿丑陋臃肿的秋裤。 郁晌端着碗走进来,脚往后一勾轻轻带上门。 “不喝?” 疑问句里不带半点疑问,像是料定她铁定不会喝,郁晌把碗放在床头柜上,没事找事地帮她掖紧被脚,而后在床沿坐下。 然后用那种平淡如水的眼神看着她,就像在看隔壁家那只老半夜乱叫的不听话的小狗。 萧筱回避他的疑问,但行为已经给出答案。 冲着水鸭汤皱眉的人,越过他去拆一次性手套,戴好后迫不及待地抓起香喷喷还热乎着的紫菜饼,使唤下人般指了指书桌下面那台小冰箱。 不言语,但在说:我要喝饮料。 萧筱早就见识过郁晌那台小冰箱里储藏的各种各样的甜丝丝的小饮品,不得不承认他真得很会搜罗,有的进口饮料甚至在某宝上都找不到。 认命地起身去开冰箱,幸好他有囤货的习惯,早先就担心要是哪一天她突然愿意回来找自己玩,却发现冰箱里没有想喝的饮料,估计会撅着嘴气哄哄地离去。 郁晌抓不住她的心,但小甜水可以抓住萧筱的味蕾。 他一口气将冰箱里的饮料摆上床,也不问她要哪瓶,总之随便她挑,就算全都带走也没事,反正不值几个钱,只要她开心就好。 直起身端着汤碗往卫生间走,既然萧筱不乐意喝,那它的归宿自然就是下水道和垃圾桶。 “欸!”别倒掉啊,怪可惜的呢。 后面的话萧筱没说出口,但郁晌懂得她的意思,我不喝但你也别浪费啊。 换作从前萧筱会用吻来求他解决掉,但现在……郁晌站在衣柜旁俯视她,好吧,片刻后他发现自己还是对拒绝她的这件事无能。 于是萧筱坐在他的床上,腿上盖着他的被子,一手抓着紫菜饼,一手举着小甜水,美滋滋地开始享用回家的第一餐。 郁晌则端坐在书桌前,面部表情地帮她解决掉水鸭汤。其实郁晌也不爱喝这玩意,但只要萧筱开口,哪怕只是用意念告诉他,他都会谨遵执行。 没问他是怎么解释自己在楼上迟迟不下楼的,反正郁晌在找理由这件事上没得挑,她是见识过的。 两年前,他就以问问题、看试卷、看书、看电影、玩游戏等等各种理由将她留在自己房间,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而又荒废的午后。 不过问题确实也问了,试卷确实也分析了,书和电影确实也都欣赏了,游戏更是玩得风生水起。 只不过问的是能不能再来一次,分析的是情侣问答99题,看的是类春宫图和动作大片,游戏嘛就是那种情趣飞行棋还有主人小狗扮演等等等等。 这些环节的最终结果都是浴室宽大的浴缸、累得抬不起手的萧筱和兴奋得跟狗似的郁晌。 陶瓷勺子和陶瓷碗碰在一起砸出清脆的响声。 “我跟她们说你在楼上睡着了。” ???一口小甜水含在嘴里还没咽下,萧筱咳得涨红了脸,还没来得及开口骂他,就听见他继续道,“我说我给你收拾了个房间出来。” 没说在我房间睡的,也不会说跟我睡了。 神经病吧,说话说一半。 虽然她知道郁晌以前不是那种人,但不代表他现在不会恼羞成怒地破罐子破摔,把一切都捅漏出去,并以此来报复她。 毕竟男女之悬殊,郁晌这个大少爷可能不会背上多少流言蜚语,但萧筱在小城里可就没得看了。 呼吸加重几分,虽然存着逗逗她的心思,但真当看到萧筱的这幅紧张模样,他还真生气,就这么不想跟自己扯上关系嘛,明明已经都是成年人了。 外婆和郁奶奶在客厅打扑克牌,在郁晌临上楼前问他和小小晚饭想吃什么,今晚她俩一起做菜,你们俩小孩可有口福咯。 在寒暄中端着满满的汤碗往楼上走,郁晌还因此收获到了几声夸奖。 “哎呦,孩子长大咯,会互相照顾咯。” “阿晌这孩子真不错,看这懂事的劲,我们家小小根本没得比。” “阿姐,哪里的话哟,你们家小小我可稀罕得紧!” 郁晌站在楼梯上听见客厅传来阵阵笑声,他心满意足地朝楼上继续走去。 外婆喜欢我,奶奶喜欢小小。 等同于我和小小是绝配,是顶级天仙配! “笑什么呢?” 顶着那张帅脸笑得春心荡漾,鬼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龌龊事呢?萧筱狐疑地看着他,心存不满。 郁晌冤枉,但他绝口不提。 “没什么。” 没什么~ 哼,谁跟你没什么,不爱说拉倒。 萧筱翻了个白眼,然后去够放在床头的手机。 被某人开了勿扰模式后,世界可真是安静啊,只可惜安静不过几小时,她还是要打开社交软件,处理各种乱七八糟的琐碎小事。 真烦。 不过再怎么烦都没郁晌烦。 “那个,我奶奶和外婆问你今晚想吃什么?” “我有名字……” 我不叫那个,响当当大名萧筱、皇帝小名小小,刚才做爱的时候你喊得不是很顺口嘛! 方才已经试图掩盖过去的尴尬气氛,终于在这句那个里面卷土重来。萧筱的一番努力被推土机夷为平地,她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郁晌了。 如果他要控诉她的绝情,那她也是无可辩驳的,但她会嘴硬。硬碰硬,萧筱不觉得自己会输。 “对不起。” 郁晌为自己的冒失和不懂事道歉,多少是因为自己心存芥蒂才不像从前那般亲密地唤她小小。 其实萧筱和小小听起来没多大差别,可是在郁晌这里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存在,但又因读音相似,他赌气不肯喊她名字。 嗯?!怎么回事,这叫我怎么接话……萧筱眨眨眼,手里紧紧捏着紫菜饼,里面的馅料因为她的用力而无措地掉落在干净的床单上。 坏事!萧筱也来不及想该说什么,身体比脑子快一步做出行动,她麻溜地起身,放下手里的吃食,赶忙抽了几张纸将床单清理干净。 即使这样迅速地做出反应,她还是认命地闭了闭眼。 郁晌有很强的洁癖,小学的时候她就见识过小男孩发怒的样子,完蛋啊……萧筱根本不敢问他对不起什么,而是重复他的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能容忍自己在床上吃东西已经是极限了,萧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以两个人床伴期间的相处模式来行动,以至于她一时得意忘记了隔壁家小帅哥被揪着领子扔出房间的情形。 她在心底叹气,这次要被揪着领子扔出房间的人该变成她咯……萧筱苦涩又悔恨,大抵身份还是不同了。 她知道,不管怎么说也是她不仁在先,本应该对郁晌礼貌些,就像俩人小时候刚认识那会一样,有距离感的正常社交就好,怎么就搞砸了呢。 可郁晌没有说什么,反而不解地看着她忙前忙后,又牛头不对马嘴地道歉,但他还是会接话,“没事。” 话罢,从衣柜顶层拿出新的四件套,指挥她坐到沙发上去等着,然后自己开始动手更换。 奇怪。没有骂她,也没有揪着领子把她扔出房间。 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被替身了? 总不可能是因为她吧。 Chapter5(h) 温水煮青蛙的气氛被响亮的雷鸣打破,窗外又开始噼里啪啦下起雨来,种在院子里的榕树摇晃个不停,树枝时不时砸在玻璃上,然后离开,反反复复。 郁晌进卫生间,漱口刷牙整整三分钟,喷清新喷雾,出卫生间,朝她招手。 鬼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听话! 总之萧筱在他的安排下再度坐上床,双腿并拢折迭在胸前,双手环抱着。 “要不要跟我接吻?” 犯规犯规!怎么能用这种嗓音跟她提要求,明明知道她拒绝不了的……萧筱抿紧唇,好半天才说服自己要抵制诱惑,切莫再入岐途。 可是这人动作怎么就这么自然……单膝跪在床尾,单手捧着她的脸,用大拇指指腹轻碾她的唇珠。 然后她就鬼使神差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紧接着空气被掠夺,郁晌急促地在她嘴里扫荡起来,和她的舌搅在一块。 口水的吞咽声、乱掉节奏的呼吸声还有挠人心脏的娇吟声,通通被风雨声覆盖,他们可以肆意在台风里拥吻、抚摸和做爱。 郁晌觉得再没有和萧筱接吻更幸福的事,他能够清楚感知到她的颤栗、她的情动、她的欲罢不能。 本没想再做什么的,可惜萧筱的存在对他而言就是最致命的催情剂。 安静地坐在他的床上小口地吞咽、被食物塞得鼓鼓囊囊的两颊、娇俏地翻着的白眼、一惊一乍地收拾床单、瞪着水灵灵的眼睛注意他的一举一动……这些细枝末节组成鲜活的她,每一块拼图都在勾引他。 占有欲如洪水猛兽吞噬掉郁晌,他只知道唯一的解药是萧筱,无论是萧筱的唇、萧筱的舌、萧筱的手,还是萧筱的阴道。 所以在看见她克制又收敛的神情时,郁晌决定行动。 “嗯……”萧筱接吻,萧筱满足,萧筱得以慰藉。 虽然她被动地承受郁晌的进攻,可是她沉醉其中,水蜜桃味的清新喷雾比她喝的小甜水还要醉人,郁晌怎么这么会,光是亲亲就让她舍不得放开他,她讨厌郁晌。 被放倒在崭新的床单上,郁晌欺身压过来,手掌带火般在她身上四处点火,所到之处泛起酥酥麻麻的痒和欲求不满的空虚。 “要不要做?” “不要。” 郁晌撑在她上方,微眯着眼看她,眼神里侵略性十足。宽松的上衣随着他的动作滑动,那片紧实的腹肌在她眼前暴露无遗,被拒绝后没有挣扎着求她继续,抿着唇只好作罢,敛眉无奈起身。 调情是调情,拒绝是拒绝,郁晌觉得自己能够分得清。 可萧筱没忍住上手摸了一番,滑溜白嫩的皮肤和泾渭分明的腹肌相得益彰。郁晌见状干脆利落地脱掉上衣,练得完美的胸肌随着他的呼吸不断起伏着,粉嫩的乳头就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该死啊。 她伸出手快速朝郁晌的胸探去,捏着他的乳头把玩起来,然后惊奇地发现白皙的胸肌渐渐泛红,乳头也慢慢挺立起来。 玩心重到压根不在意郁晌乱掉的呼吸。 身位调换,郁晌被她指挥着半靠在床上,看着她狐假虎威地从旁边拾起他的皮带束缚住他的双手。 跟个未经人事的小孩似的,丝毫不顾自己穿的是睡裙,就一屁股往他大腿上一坐,然后专心致志地玩弄自己的新玩具。 一边玩还要一边看他的反应,忽轻忽重的的喘息声在她手下荡起波澜,萧筱得意地笑笑,从前都是他主动她被动,这次可算让她当上掌控者了! 双手呈翅膀状紧贴在他的两胸上,柔软的掌心和柔软的大奶亲密接触,跟随郁晌急促的呼吸上上下下。 好玩! 剥掉他的裤子,隔着内裤抚摸他的性器,感受经络在掌心翕张,郁晌的呼吸又重了几分。 意识到这点,萧筱粗鲁地扒下他的内裤,阴茎瞬间弹跳出来,高高翘起打在小腹上,粗长的小郁晌长得很漂亮,萧筱疑惑地拧眉,心思活络:这么多年过去,这玩意怎么一点也没有变老呀。 一只手几乎握不住小郁晌,可萧筱并不打算轻易满足他,存着坏心思隔靴搔痒般轻轻套弄着,上下滑动不过几厘米,还故意略过亟待爱抚的龟头。 只是看着,马眼就噗嗤噗嗤地吐出黏液。 “咦~郁晌,你怎么这么控制不住自己啊。” 她嫌弃地看着饥渴的那玩意,用力抓了一把又松开。 听见她叫自己的名字,小郁晌更加亢奋地又涨大几分,随着萧筱突兀的动作,差点就要射出来。从郁晌的角度看过去,萧筱研究自己性器的神情格外认真,却始终不给痛快地折磨他。 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郁晌自暴自弃地想:凡事遇到萧筱,他就休想控制得住。 忍耐地咬紧牙关,好不容易才叫哼唧声不溢出来,可依然有不受控制的。 郁晌认命地随她的动作释放自己,不再压抑声音,然后突然发现萧筱不知不觉地蹭着他的大腿开始自慰。 手里放过他的命根子,小郁晌重新打在自己的小腹上。 萧筱分开他的大腿,左膝横在中间,整个人跪坐在他的右腿上。睡裙不知何时乱得不成样子,她的双手按在他的胯部上寻求支撑力,小屁股上下左右地蹭着。 郁晌感受得到她的用力,或许是因为做得少了,自己也很少自慰,于是不得其法,始终刺激不到自己的敏感点,难捱但执拗地探索。 悄咪咪地解掉如装饰品般的皮带,郁晌直起身来,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和她接吻,一只手握住自己的性器毫不怜惜地套弄着,动作越来越快,可是就是差了点什么,始终让他无法释放出来。 “乖小小,叫我名字。” 萧筱仰着头和他接吻,视线里的郁晌好性感,眼睛也好漂亮,鼻子怎么这么挺,想着想着,就感觉像是被他的鼻梁戳到似的,下面欢快地溢出水流打湿内裤。 讨厌郁晌,他怎么长得这么好,声音也这么好听。 于是萧筱大受蛊惑,在郁晌插进她的小逼时喊他的名字,“坏郁晌,讨厌你。” 喘息声和性欲通通释放给她,讨厌我吧,讨厌我胜过无视我,无论是你的厌恶还是爱意,我都照单全收。 双管齐下地努力,郁晌的手掌被自己的精液和萧筱的淫水打湿,没有一只手是干净的,萧筱不会再让他捏自己的下巴。 “小没良心的。”郁晌笑骂她,问她愿不愿意做,只见她摇摇头说累,郁晌彻底死心,他见不得她累,当然也只是偶尔。 将人抱进浴室简单清理好后,将她放在干净的那一侧床铺上,然后走进浴室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 赤裸着身子站在淋浴头下,郁晌单手撑着冰冷的墙壁,另一只手则不知疲惫地抚慰自己,脑袋里想象萧筱在自己身下娇吟,呼吸不自觉重了点,大拇指粗暴地碾过龟头,马眼溢出更多的爱液。 好爽。可是没有和萧筱做爱来得爽。 “郁晌,坏蛋郁晌,你好了没?” 室外的情况始终不容乐观,萧筱觉得郁晌那的战况似乎也有点难以把控,她决定好心地帮帮他。 耳朵痒痒的,好像听见他的娇喘声从浴室里传了出来,可是萧筱尚且还保留一丝理智,知道室外声响加上淋浴的声音,她是听不到的一丝半点郁晌的声音。 转念一想:郁晌的叫声那么好听,弃之可惜! 说干就干,萧筱掀开被子就往卫生间去,没成想双腿一软,差点整了个平地摔。 还好没成功让她丢脸,萧筱稳了稳重心,终于站在浴室门外。 郁晌对她不设防,还真叫她打开了门。 冷气扑面而来,萧筱愣在原地两秒钟,似乎有点搞不懂这么凉的天气,他洗什么冷水澡。 隔着水汽氤氲的玻璃门,萧筱看见他隐隐绰绰的身形,以及手下不停的动作。 她就那样带着纯真的笑容旁坐在地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喊他的名字,时不时问他好了没,怎么这么久。 这一刻,郁晌觉得全世界都属于自己。 Chapter6 受台风影响,镇上的几条主电线被刮坏后,郁晌终于不再折腾她,停电的生活不太好过。 两人被俩老太太抓到一楼客厅一块打扑克,甚至玩的还不是斗地主,而是最原始的开火车吃牌。 方正的四角矮桌摆在电视机前,一人占据着一个方位,萧筱和郁晌面对面,抓好牌后各自不理睬对方,明明不久前还在卧室里相互纠缠来着。 气氛有些古怪,夜巡的手电筒从沙发那端照过来,刚好能够照亮他们这块地,也不会太过刺眼。 郁晌不老实,变着法招惹她。 完全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坏的,竟然敢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在两位长辈的面前挑衅她! 怎么能仗着自己腿长,就肆无忌惮地将脚趾按在她的睡裙上打圈,隔着好几层布料也能把握她的敏感点,刺激起她的性欲。 好坏。 好脏。 怎么能用脚踩她那里! 萧筱使劲咬住下唇才没叫出声来,身体的颤抖顺着可怜的眼睛流露出来。她伸手将郁晌的脚搬下去,小心翼翼就怕弄出什么响声。 曲着身体狡黠地盯着郁晌不老实的脚,萧筱势必要报复回来,她朝手上呵了一口气,轻飘飘地往郁晌脚底板挠去。 痒! 这腿是收不回来,也不可能踹出去,郁晌就硬生生受着,额角的青筋都忍得爆出来。 哼!叫你自作自受吧。 叮—— 屋内彻底光亮,大功率电器争先恐后发出“滴——”的响声,宣布它们满血复活。 电路抢修及时,萧筱得以解放。 老太太们就是单纯觉得没声音不热闹,这会儿打开电视就是播放宫斗剧,边打牌还要边用方言对于角色的动态进行一番点评。 即使她们有时候压根听不懂演员在说什么,充分的想象力以及充足的观影经验也会替她们脑补出大戏——明明是坏蛋A被坏蛋B暗中操作搞流产了,可是外婆却在跟郁奶奶声讨棋子C的不是。 萧筱摇摇头没打算纠错,她对这种电视剧不感冒,整理好牌桌后起身。 “外婆,郁奶奶,我上楼去写作业了。” 她把扑克牌摆好在桌子中间,刚好迎上郁晌欠揍的揶揄的神情。 “嗯嗯,厨房里有昨天我刚买的桃子,小小你拿几个上去吃,就在冰箱里,已经洗好了。” “不用了郁奶奶,刚吃完饭,我还饱着呢。” “哎呀你这孩子跟我还客气什么哟。” 说着往厨房里去,端出五六个水蜜桃,各往萧筱和郁晌怀里塞了两个,是软桃,萧筱恰好喜欢吃。 “去吧去吧,你们也别在这陪我们了。” 外婆坐回沙发,接过郁奶奶递过来的水蜜桃,满脸慈祥地看着她们一前一后地走上楼。 “孩子们都长大咯。” “可不是吗,我们也老咯。” 其实哪有什么作业非要在此刻完成不可,这只是萧筱给自己找的借口。 郁晌说在三楼给她收拾了一个房间还真不假,用的床单被罩甚至是她以前挑的……连洗衣液都是同款香味,萧筱觉得他病得不轻,否则为什么她明明都做得那么绝情了,他还要这样。 萧筱家用的洗衣液是她逛超市时无意发现的,折扣区的C位很难不让人注意到,优惠力度大,味道也香。她提了两大桶回家,当天就把家里的夏凉被和浴巾分门别类地丢进洗衣机。 外婆是节省惯的,爱用香皂手洗衣服。夏天还好,衣服轻薄好洗也好拧干,太阳一晒隔天就可以收进衣柜里。冬天可就不一样,厚重的毛衣吸水性强,半天也拧不干,偶尔遇上回南天那才叫一个要命,衣服简直就是白洗,被海风吹过满是浓浓的霉味。 萧筱忍受不了。她好说歹说才求着外婆使用洗衣机,劝说她东西买来放着不用也会坏掉呀。她知道外婆是省那点电费,但完全没必要嘛,家里的水用的是井水,洗一次衣服也耗费不了多少电。 好在外婆虽然年老,但是听劝,也不瞎折腾自己了,老老实实地开始使用洗衣机。 也许是水乳交融过后会让彼此更加对对方感兴趣。 总之发现郁晌偷鸡摸狗地跑到她家卫生间查看洗衣液的牌子时,萧筱觉得要带他去看医生了,性生活还会让人喜好大变吗?萧筱不确定。 郁家用的洗涤剂,或者说郁晌用的洗涤剂是她从没见过的牌子,闻起来就像初秋午后暴晒过的柠檬果,清新又令人感到舒心,但自那天起他就更换掉牌子,肉麻地说什么要跟她一个味道。 萧筱当下就是嫌恶地让他滚蛋。 原以为自她不告而别后,郁晌会因为厌恶她而厌恶和她同款的香味。 如果是她估计也是无法忍受和这样的人共处一室,有多远滚多远吧。 但事情全部都超出她的预料,郁晌从一而终地接受她的气味,可是气味里不再有萧筱的味道。 她单方面地拉黑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可只要回到这座小城就会有机会和他碰面。 他不是应该留在首都读他的书,享受他的人生,毕业后顺其自然步入精英人士的社会,然后成为高高在上的她望尘莫及的大人物,和她形同陌路,各不相欠。 萧筱以为他们再也不会有机会见面。 可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看似平静的海面下或许隐藏着更大的风浪。 在许多人眼里,郁晌孝顺懂事,从小到大每到放假都要回来家陪伴独身一人的奶奶。 萧筱最开始也这么以为,直到她触及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她的脚步很乱,急匆匆回到客房里锁上门,因为后知后觉而感到害怕,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板上。心里好乱,她想不通郁晌所有行为的目的,是报复她吧?报复她的狠心,报复她的不告而别。 早该想到的,他并不如他表面看起来那么温顺。 羊皮下藏着野心勃勃的狼崽子,郁晌不是狗,是可怕的狼啊,她怎么会愚蠢到现在才意识到! “小小,开门。” 语气温和但不容置喙,萧筱能够想象到他的表情,那张帅脸随着他的话跳到她面前,张牙舞爪地说:都是你欠我的,你该补偿我! 萧筱摇摇头把他的形象从脑海里甩出去,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他总不能杀了我吧。 撑着墙面起身,屏着呼吸往床铺走去,睡一觉就好了,睡醒后则万事大吉,如此安慰自己,她麻溜地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只留下几缕发丝散落在外。 郁晌唤她,得不到回应。 但他不急,慢悠悠回房间拿来钥匙串。 对准锁眼插进去,旋转,推开门。 可爱的床单下笼着单薄的身型,萧筱知道他进来了,但她不敢说话。 “躲什么?不是写作业?” 站在床铺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郁晌伸出手将她从棉被里解救出来,拿起她摆在床头柜上的水蜜桃,跟玩玩具似的掂了掂,“不写作业,那来吃桃?” 吃个屁啊! 萧筱恐惧,双手紧紧抓着被子,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他。郁晌嘴里的吃桃可不是单纯的吃桃,而是指她先吃桃,然后再被他吃掉。 她是不会上当受骗的,再次把头闷进被窝里,瓮声道,“不要。” “谈谈?” “不要。” “除了不要,你还会说些什么?以前嘴巴不是挺厉害的吗?两年不见语言功能退化了呗。” 两年的时间被他轻而易举地提出来,讽刺性语言就像一根针扎进她喉咙,痛得令人无法言语。萧筱只知道自己难受,却从来不知道他的心也会滴血。 “出来说话,躲在被子里算什么?你不怕闷死在被子里,我还怕你死在我家呢。”郁晌动手去扯,抢不过她,也没等来她的顶嘴。 这一天过得如此漫长。 天还没亮她就醒来,轻手轻脚带着行李离开宿舍,风尘仆仆地赶往动车站,忍受了一路邻座吹牛逼的大话,结果在动车站外被拼车司机放鸽子。 最狼狈的时候被郁晌捡到车上,他倒是没说什么话,可是回到家后抓着她做了一次,互相搞了几次,还清洗了好几次下面。 好累。 如电影倒带般在脑海里回顾今天发生的事,是不是有点不太正常?正常人应该不会在断联好久的情况下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可是萧筱的脑袋转不动了,她想明天爬起来后要把第一个家教的那个小孩的测试卷出好。 天早就暗下来,郁晌看向窗外,在渐趋安静的环境里意识到台风似乎就要过去了。 Chapter7 夜间渐趋安静的风雨随着太阳的爬升而再次席卷而来,以更强劲的威力覆盖住光芒。 郁晌抱了床被子屈身在客房的小沙发上,凝视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企图和内心的空洞对话。 自一年级暑假他被放养到奶奶家开始,萧筱就以一种长驱直入不容人抗拒的态势入侵他的生活。 要说有多反感倒也不是,被人纠缠有人陪伴的日子,于他而言最是难能可贵。 一年级暑假是萧筱和外婆一起过的第一个假期,比及郁晌,萧筱在白云镇多生活过一个学期。 街坊邻居都说她活泼好动,整天不是走街串巷地找人玩,就是和人约好了骑着辆破自行车到处跑。 直到有一天,她从隔壁家小帅哥的嘴里听到了新名字——郁晌。 郁家的司机把郁晌送到的那个下午,萧筱恰好和小伙伴们跑去学校里玩撕名牌了。 她自然而然地错过从车上搬下大包小包的那副场面,要不是某天玩着过家家游戏,郁晌突然告诉她明天他就要回去上学了,她还以为郁晌从此就留在这了呢,和她一样。 “那你还会回来找我玩的吗?” “你想吗?” “想。” “那我就回来。” 萧筱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好不容易有个长得这么好看的朋友一起玩呢,而且他还总是很大方,老给她拿些她没见过的零食吃。 最重要的是,他是郁奶奶的孙子。 只有郁奶奶没对她说过,爸爸妈妈以后只爱弟弟不爱她的这种话。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要是你没回来就长出丑丑的长鼻子!”这是萧筱能想到的最适合郁晌的惩罚,毕竟他有着她所艳羡的漂亮鼻子。 “好。”反正不管她说的是什么惩罚,他都会答应的,郁晌有自信他能够做到。 “算了,还是不要变成丑丑的长鼻子了,好难看,你长这么好看呢,有点亏。” “我不会长长鼻子的。”郁晌笃定地说,用更大的力气按在萧筱的大拇指上签下契约。 “嗯?为什么?”萧筱疑惑地看着紧贴着的两根手指,很快又听到他的回话。 “因为我不会骗你。” 尚且八九岁的郁晌许下他人生中第一个诺言,并且从未食言。 那时候两人尚是纯洁的友谊关系,并且以这段关系长久地互相陪伴过,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呢? 萧筱做了很怪异的梦,梦里她正穿过漫长的隧道,隧道里一片漆黑,只有隧道尽头闪耀着未知名的光。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做什么,不知道自己要到哪去,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然后郁晌就突然出现了,像是从天降临般,她的手被紧紧攥住。 “别怕,有我在。”熟悉的声音让萧筱鼻头一酸,高三那段时间压力大得厉害,郁晌也是用这样的语气告诉她别怕,然后在学习上尽可能帮助她。 萧筱一直以为郁晌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都不用花太多时间在读书上,就能易如反掌地取得令她望尘莫及的成绩。可是当她突然发现原来郁晌也偷偷在私底下为学习花过诸多心思,当她不小心窥见凌晨一点还亮着的那盏灯。 愧疚就像才热开的油,当泪水滴落的时候,油会溅起,痛得她龇牙咧嘴。 萧筱不擅长道歉,她向来是一根筋,只有把事情的利弊分析清楚才会着手去做,经过分析得出结果是没有容错余地的。在萧筱这,错误的选项会被首先排除。 所以在她这极少存在道歉的情况,需要道歉的事她也不会去做。 可是那天半夜她偷偷拿郁晌美名其曰借给她的最新款手机发送了条短信。 “郁晌,我不要你帮我整理学习资料了,好浪费你时间的,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对萧筱来说就是烫手山芋,在打字框里删删减减,最后才在编辑的末尾犹犹豫豫地加上。 冰冷的文字顺着网线传送到郁晌那,彼时他正在为自己的整理成果而洋洋自得,想象着明天见到萧筱时把东西给她,顺便收获一声甜甜的夸赞。 比如:郁晌你怎么这么厉害呀! 比如:郁晌你做的也太棒了! 又比如:郁晌我真是爱死你了! 规整好材料,他没再碰手机,径直扑向被窝,那盏灯也顺着他的睡意熄灭。 萧筱站在窗口等待,不知道自己是在等待他的回复,还是在等待别的什么。 总之在郁晌房间里的灯熄灭后,手机里依旧没传来回信。她以为郁晌生气了,就像他们刚认识那会儿,郁晌一生气就把自己关进房间,一声不吭的。 即使如此,萧筱也没打算把短信撤回,虽然本来也无法撤回。 萧筱总以为自己过的是如浮萍般的生活。 弟弟没出生前,她跟着爸爸妈妈生活,弟弟出生后她跟着外婆生活。弟弟三岁的时候,她短暂地回到父母身边两年,又在初中的时候重新回到外婆身边。 在一处飘飘,又在另一处飘飘。 这样的生活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年少的萧筱总觉得长大或许就好了。 这些体己话她没跟任何人说过。 浮萍寻求不到依靠,所以萧筱觉得依靠郁晌是件错误的事情。 何况他本来的生活就已经乱成麻团,萧筱不想给他平添麻烦。 现实中早已泪流满面,梦境里还在权衡利弊。 储存着现实生活的记忆,萧筱在梦里清楚地知道自己和郁晌的关系早已恶化,罪人是她自己,她认。 可是再也没有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过郁晌的脸,萧筱纠结片刻,单手抚在他的脸颊上,满怀愧疚地小心亲吻他的唇角。萧筱说服自己,既然是梦,那就暂且让她放纵一回吧。 “对不起。”萧筱喃喃道,声音又轻又含糊。 郁晌听不清她说什么,只好把人抱得更紧,像小时候她安慰他那样,在萧筱的后背轻拍着。 “别怕。”郁晌的话就像一颗定心丸,再次响彻她的心扉,迎接她的吻,回应她的小心翼翼。 长久的等待似冰雪消融后的初春,绿意盎然但是携带不容忽视的萧瑟。 萧筱的梦满足了郁晌偃旗息鼓的欲望,是心疼,是无奈,而非纯粹的性。 只有睡着的时候才会对他毫无防备,郁晌对此无可奈何。他并不想吵醒萧筱,安抚好她的悲伤,抹去她的眼泪,独自在脑海里翻看那段最珍爱的记忆。 初中的时候他被诊断出焦虑状态,严重的时候伴随着躯体反应。 他没主动跟萧筱提过这件事,直到某天她带着刚做好的雪花酥跑来找他,跟往常一样敲了敲门后直接推开他的房门,看到郁晌呆滞的状态、僵硬的四肢和颤抖的双手。 意外悄然划破少年掩藏许久的秘密,他害怕她惧怕这样的他,所以选择闭口不言。 可是病发突然,他来不及反锁门,就这样叫萧筱撞破他最不堪的一面。 一个人的时候会感觉到莫名的悲伤,只有和萧筱呆在一块才会觉得有安全感。 他明明是在书桌前写作业来着,为什么就突然发病了呢。 萧筱吓了一跳,她没见过这样的郁晌,行为奇怪得就像陌生人。但当她站在他身边时,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这就是郁晌。 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萧筱最先想到的就是去找郁奶奶,她是他的奶奶,肯定知道该怎么办。 可是萧筱上上下下跑遍郁家都没看到郁奶奶,喊破了喉咙也没听到有人回应她。 不详的预感令她感到恐惧,想回家找外婆问问情况,可又担心郁晌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的情况,毕竟他的形象总是那么骄傲,所有人见到他都会夸他长得又高又俊,性格还好,人又孝顺。 萧筱离开的那十几分钟,他想追出去,想告诉她别害怕,他不会伤害她的。可他也知道这样的话没有说服力,只好拼命控制自己,超量地吃下控制情况的药物。 当她再次跑回郁晌的房间时,情况已经稍微稳定下来。 见她如他所愿再次回来找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心悸加重,呼吸不畅,氧气似乎略过他的胸腔从身体里飞出去。 萧筱不确定做什么是对的,做什么是错的。 她手忙脚乱地上前虚虚拢住郁晌,害怕用力过度会让他更难受,手在他背后上上下下给他顺气。 可是郁晌抓着她的手搭在他的右心口,本意是让他知道自己现在心跳快得不正常。可是单薄的衣物起不到什么阻隔作用,撇去异常的心跳,萧筱还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和肉体,脸刷一下就红了。 又立马唾弃自己,好朋友都生病得这么难受,她怎么还在这想七想八的! “这样会舒服吗?”她控制着力度给他顺气,“我会抱得太紧吗?” 郁晌用实际行动告诉她答案,用更大的力度回报她,喘了好一会气才说出话,“不会。” “你会害怕这样的我吗?” “你要听实话还是善意的谎言?” 郁晌笑,不用说,他已经知道答案了——正常人都会害怕的。 “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不是,我是看你实在太难受,不是害怕你伤害我。” 眼泪再次随着萧筱的话从眼眶里溢出来,郁晌发誓他并不爱哭,但他控制不住。 Chapter8 翌日。 天光大亮。 晌晴的天空不挂一丝云彩,在夜晚悄然离去的台风就像踏进圆镜的另一端,独留下洗涤过后的地球和人类大眼瞪小眼。 郁晌被郁奶奶安排去打扫庭院,收拾好自家院子后,又主动拎起工具走到萧筱家。早上他联系了热水器商家,让人送几台新款热水器来。 萧筱能跟他在同一屋檐下呆上一两天,实属是他的坏心思发作,心愿达到后理应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醒来后请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求你了,谢谢(可怜表情)” 便签纸压在黑笔下面,表情画得丑陋,着重突出下垂的嘴角和大颗的泪珠。 这画功真是和小时候一样,没半点长进。 萧筱坐在床沿回神时瞥见,她撵起那张轻飘飘的纸,看清楚上面写的字后,皱着眉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 三秒后解除拉黑一条龙。 昨天半夜她惊醒后发现整个人被圈在郁晌怀里,她头发凌乱地散落着,额头抵在郁晌的肩膀上,他的手在她的背后轻拍着,跟哄小孩似的。 其实萧筱早就不生气了,她只是高估了自己在郁晌那里的重量,天真地以为是因为喜欢才会发生关系,是因为爱才会说甜言蜜语。 可是甜言蜜语是毒药,轻轻松松就把她迷倒。 当她发现原来郁晌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着稳定他的病情,想跟她恋爱是,和她规划未来是,跟她做爱更是。 高三暑假一气之下把他从自己的世界里驱逐出去,逃也似地不再回头看一眼。 在断联的这段时间里,萧筱也没闲着,上课、兼职、志愿,忙着提升自己,更别提有时间去做别的事了。 宿舍里有个整日嚷嚷着想谈恋爱的舍友,从大一嚎到大三依旧是单身。还有一个坚决不谈恋爱,誓死和男人划清界限的女生。 以及萧筱这个图书馆姐和另一个本地女孩。 萧筱觉得她们宿舍还挺割裂的,自己多是独来独往,不恋爱姐和本地女孩关系更好些,想恋爱的那个女生她就有点太好评价。 手机迅速地弹出郁晌的电话,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在第一时间发现她的操作,犹豫两秒后接起。 “喂。”郁晌的声音清朗,喊她名字的时候,温柔得就像两年前在床上,“小小,醒啦?” 这不废话呢,不醒怎么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呢,萧筱敲了敲微微有些发麻的小腿回答,“嗯。” “帮我个忙呗。” 手里还抓着水管冲刷堆积在墙角的落叶和黄泥,郁晌单手握着手机,语气轻佻。 萧筱缓了口气问,“什么事?” “帮我找找你房间那个衣柜里有没有一件藏蓝色的棒球服。” 就这?搞什么飞机呢,这不是他家,想进就进嘛。 “好,我看看。” 萧筱起身去开柜门,里面东西不多,那件棒球服被随便团成一团塞在角落里。她越看越眼熟,抓起衣服后抖了抖,发现竟然是她当初用攒了许久的钱给郁晌买的生日礼物。 气不打一处来,被随意丢弃的棒球服就像她被随意践踏的心意一样,萧筱对他劈头盖脸就是骂,“你有病吧郁晌!” 尾音使劲得就像要把郁晌嚼碎在嘴里。 糟践人也不是这么个糟践法吧,亏她还以为自己原先的做法有点太过了,可现在看着这件衣服就来气,当初郁晌是怎么说的? 美名其曰:衣服在,人在。 呸!信他鬼话! 强迫症那么严重的人怎么可能接受衣服没被迭整齐就丢进衣柜。 天塌了,郁晌也拯救不了。萧筱现在只想回到十七岁摇醒那个天真无邪的自己,给男人花钱倒霉一辈子啊!可惜这样的箴言她到二十岁才明白! 像是料到萧筱会有这样的反应,郁晌勾勾唇不言语,被挂断电话也没事,被骂也没事,他现在心情就还挺好的,想到等会萧筱会看到的东西心情就更好。 边哼着歌边不紧不慢地收拾好满地狼藉,他悄咪咪地上楼,趴在房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风雨欲来山满楼。 暴风雨来前的宁静具有强烈的迷惑性。 不应该啊,郁晌疑惑。 按照他的设想,萧筱在看到那些信件的时候,应该泪流满面的。 可现实与他的预设大相径庭。 门内的人似乎是看透他的想法,对于郁晌从小写到大的那101封信视若无睹。 哦不,就算视若有睹,她也压根没把这个XX联系到自己身上,以为是郁晌刺激她呢,杜撰出这么一号人物。 为什么说是杜撰呢? 她发现放在最上面的那封信,牛皮纸最陈旧,估计是第一封信,而落款时间是他们刚刚上初中那会儿! 哼!那时候且不论他俩的关系是最好的吧,就从没见过郁晌身边出现过其他女孩,也没从他口中听到别的女孩的名字。 这会儿打肿脸充胖子呢。 萧筱嗤笑,暗恋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吗? 她冷笑地把信件规整好放进露天纸盒里。萧筱是个边界感还挺明显的人,若非他人同意是不会随意翻动别人的东西的,可是郁晌明摆着就是要她去看看他写的东西。 这么私密的东西不拿锁藏好,起码也要放在不为人知的隐秘地方吧。 他把它们丢在前床伴?前朋友?睡觉的地方的衣柜里,然后还让她帮忙去空空荡荡的衣柜里帮忙拿东西,哇塞,萧筱不得不佩服郁晌大胆的脑回路建设,以为这样就能激将到她? 想得美! 妈的! 每一封信都用牛皮纸袋装好,但封口又没拿胶水粘住,没有贴邮票,没有写收件人和收件地址。 偏偏就露出来的那两封,一封的落款日期是初中,一封的落款日期是前两天。 萧筱倒也没有无聊到去仔细研读他人隐私的地步,匆匆扫了两眼就跟丢掉烫手山芋一样将东西塞回去。 刷—— 开门。 郁晌没听见里面传来什么响声,身体愈发贴近门板,一个没站稳差点把萧筱扑倒。 幸好她反应得及时躲过去了,不然还不知道要闹什么笑话。 她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 反正她也没有计较的身份。 她是谁? 不过是,普通邻居! 套上习惯性的假笑,萧筱把挂在臂弯上的棒球服递给郁晌,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和他擦肩而过。 床铺上面的被子迭放整齐,郁晌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地走向衣柜,是哪里出了错? Chapter9 衣柜的柜门被妥帖地关上,不留一丝缝隙。按照父母的审美,红木是最漂亮的。 手微微向左用力,推拉门顺着滚轮滑动。 信件被人摆得整齐,显然是已经被看过了。 看过了为什么还对他不冷不热的呢? 郁晌纠结好久才做的决定,内心说是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也不为过,他的一片赤诚之心可都明晃晃地摆在这了。 萧筱知晓他的心意,却依然对他不冷不热。 那只有一个原因。 她对他没意思,或者再过分点说是讨厌他。 高二那年,萧筱班上有个男生给她写了封情书夹在数学书里,恰好被帮萧筱补课的他翻到。 粉红色的信封上面用黑色水笔画了个轻松熊的简笔画,右下角写着:萧筱亲启。 郁晌一直知道萧筱人缘很好,在班里班外朋友不少,但是异性除外。那时的郁晌有自信说自己是萧筱最好的男性朋友,甚至可以在好朋友里面力争前二。 而前二的另一位是个女孩,叫古亭一,跟萧筱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认识。 也就是她! 曾明里暗里地给这个写情书的男生制造过不少机会。 还好他的萧筱聪明机智,没有被小把戏哄骗走。 不过,她看完信后,很珍重地把信件收好,没有乱丢,也没有同别人讲什么,除了郁晌是亲手把信递给她的,在现场看着她拆封、阅读,最后郑重地回信。 倘若私自销毁也不是不行,可是郁晌觉得不管怎么说都是别人的一番心意,最重要的是他希望萧筱知道自己是值得人喜欢的,她身上也有许多自己看不到的闪光点。 郁晌更希望她能够自信,能够开心,能够活出自己。 虽然当时看着萧筱的一番操作,他心里有点不舒服,嫉妒她对他的用心回应,讨厌她把要视线放下除了他以外的男性身上。在发现信封的瞬间,因为担心萧筱可能会同意别人的追求,甚至想过把东西藏起来的念头。 不过好在她只是礼貌地拒绝了。 古亭一得知她的想法后,也不再乱点鸳鸯谱了。 郁晌对此感到还算满意,至少他潜在的情敌又被消灭一个。 对于尚且不太相熟的男同学,萧筱都能够做到用心对待,为什么他受到的待遇还要更差呢? 郁晌想不明白,排除所有可能性,剩下的结果只能是:萧筱绝对讨厌透他了。 捧着曲奇饼干的铁盒靠坐在地板上,郁晌开始下意识地咬指甲,他开始复盘。 难道是割开第一封信的行为太过刻意?还是说他所剖析的内心无法打动萧筱? 总不可能是她看透了他的小把戏,想要靠这些无足轻重的文字来挽回她。 思及此,郁晌的心也坠入谷底。 是他幼稚,是他头脑一热。 完全就没想到这样的一番操作会给她带来多大的心理压力。 虎牙正对大拇指,一不留神又咬破皮肉,尝到嘴里的血腥味后,郁晌才回过神来。 手机被随意搁置在身旁,有消息进来,屏幕亮起。 谌季洋:怎么样? 谌季洋:我教你的有用吧(傲娇表情包) 谌季洋:你看你惦记人家这么久也不行动 谌季洋:不行动就算了 谌季洋:还逞强不去联系人家 谌季洋:呵呵 谌季洋:要不是我过生日那会儿你喝多了 谌季洋:在我面前哭天喊地的 谌季洋:我还以为你有多高尚呢 谌季洋:我就不信你真就放得下 谌季洋的消息噔噔噔地冒出来,手机放在身侧震动不停。 郁晌拿起来瞥了两眼,把手机收进口袋里,起身理了理皱掉的衣裤,深吸一口气,出门。 他决定问个清楚,死也要死得明白,不能就这么被判死刑,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不过此时郁晌似乎没有意识到,在萧筱的认知里,他们现在甚至算不上朋友,只是普通邻居。 早上九点多,家家户户都打开门来冲刷庭院,扫除垃圾。郁晌装模像样地抱着那个原先用来装曲奇饼卡的铁盒快步走向萧筱家。 “郁晌!” 听见有人喊他名字,郁晌回过头。这声音够年轻,但不够耳熟,一时之间他也没想出会是谁在叫他。 小帅哥站在二楼的露天阳台上招呼他,这露天阳台是车库的屋顶,面积够大,他在上面搭了个花架,这会儿台风走了,就一盆盆慢悠悠地搬出来摆好。 小帅哥本名叫陈涛。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小名,郁晌不清楚,也不感兴趣。 根据楼栋来判断对方的身份,郁晌冲楼上抬了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 从小他就没喊过什么人的小名,更别说是这种叫法,说实话,有点怪恶心的。 郁晌转过身,抬脚欲走,刚迈出两个步子,又被人喊住。 “去哪儿啊?” 他本不愿多说,但考虑到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不管是家中独居老人还是萧筱那边,或许都还要他多帮忙,敛了敛神色,说,“找小小。” 陈涛趴在围栏上望向他,行走的路径很明确,自己明明一眼也能看出来,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要多嘴问。 他不是不知道郁晌打小就只跟萧筱玩,换作他们任何人去他家喊他,说尽好话,抛出各式橄榄枝,都叫不出来人。 可萧筱只要站在他家围墙外面喊他的名字,无论郁晌在做什么,都会放下手头的事,推开他家那个华丽又沉重的铁门走向她。 只有这个时候,他们一行人才有机会和郁晌玩。这个只在假期才出现在村里的漂亮男孩,拥有数不清的各样衣裳和外国零食,在那个他还不懂得什么是大牌的年纪,郁晌已经可以自主掌握名牌鞋的购买权,出行都靠小轿车。 陈涛很难不承认,郁晌的生活对于他们来说望尘莫及。但他觉得自己也很清楚郁晌对萧筱的心思,如果这不是喜欢,那怎样才算呢? 只不过他疑惑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没在一起吗? 郁晌的单箭头在他看来是再明显不过的,每次回来带的大包小包都要亲自送些到萧筱家去,没回来也要寄快递到家里,喊他跑腿帮忙去拿快递,再送到萧筱家。 郁晌不喜欢欠人情,所以每次都会给他捎带上他抢不到的演唱会门票、限量版跑鞋或者是别的什么。 陈涛自然是乐意而为。 他盯着堆放在墙角的鞋盒,突然想起萧筱的第一双牌子鞋也是郁晌送的,还是他帮忙带去学校拿给她的。 刚升初中,第一次知道体育课是要穿运动鞋的。学校里高年级的学姐们都穿着板鞋、运动鞋或者别的什么鞋,唯独没有凉鞋。 从校门口走向教室的路程不长也不短,萧筱初来乍到,还没有摸清小路,只好硬着头皮根据指示牌从大路走。 开学第一天学校管得松,经过一个暑假被蓄长的头发用卷发棒精心卷过散在肩头,款式多样的板鞋将她们的脚安全地包裹在内,百褶短裙裙摆 摇曳,路过时牵起的风都是香甜的。 这是萧筱对这个学校的第二印象,并且以极迅速的速度覆盖第一印象:宏伟壮观。 萧筱盯着自己长得有些歪曲的脚趾头,难受地蜷了蜷,又很快舒展开来。这种落差感让她觉得自己和这所学校格格不入。 总感觉走在路上有人在看自己,不自在的感觉像蚂蚁般爬遍全身,她逼着自己不去看别人,耳提面命地告诫自己:专注自身,只有好好学习才有好的未来。 这也是妈妈一直告诉她的。 走进教室里,萧筱克制着自己的视线不往别人身上飘去,不去观察别人的穿着、举止。 好在古亭一很快就风风火火地跑进教室,扫视全班同学后径直走向她,再一次登堂入室地成为她的同桌。 “小小,你可摆脱不了我哦!”古亭一大大咧咧地挽着她的手臂,朝她摆了摆脚,向她展示自己的第一双板鞋,“我妈妈说,上初中之后大家好像基本都不穿凉鞋了……” 话没说完就被推门而入的班主任打断,萧筱正襟危坐,就连呼吸都一丝不苟。 于是,萧筱在第一堂班会上收悉消息:上学不准穿凉鞋,因为要上体育课等等原因,建议同学们换运动鞋或者板鞋;在校期间统一穿校服;头发要齐肩。 萧筱彻底成为一名刻板的初中生,在许多人抱怨每天都只能穿校服的时候,她为此感到庆幸。 Chapter10 (请结合第九章后面补的内容进行观看,情节加载更流畅哦^ ^) 古亭一调侃她有收集癖,八百年前的东西都要收拾整理好,按照她的规则在她的世界里安家。 方才从郁晌家出来,跨过那道童年时期有些畏惧的铁门时,突然发现外面的世界早已大变样。村里的土路在许多年前就用水泥填平,沿途昏黄陈旧的路灯被替换,就连这道铁门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黯淡下来。 站在自家的房间里,萧筱反手关上房门,所站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床底下的两个鞋盒,隐在半明半暗的角度里,一个上面画着大大的勾,一个上面写着一串英文。 画着大勾的那双运动鞋,萧筱从古亭一那得知叫Nike,一串英文的那双小白鞋一直到上大学后才从舍友那得知叫作Ralph Lauren。 “当当当当!小小你看!我们的同款闺蜜鞋!” 古亭一是通学生,开学的第二天早上拎了个鞋盒跑来宿舍楼找她,听说在楼下求了宿管阿姨好久才被允许进入。萧筱记得清楚,那时学校的起床铃还未敲响。 前一晚她没睡好,不单单是因为换了个新环境有点不习惯,更是因为步入中学后的诸多新规则,而新规则里最让她不知所措的就是鞋。 萧筱有记忆起就跟着外婆生活,她的人生父母参与不多。听外婆说爸妈每年会打一笔生活费给她,如果有要用钱的地方尽管开口管她要。 这笔生活费的数额未知,而上初中开始,外婆打算每个月给她一千块钱伙食费,叫她一定要好好吃饭。 她不好意思再开口要钱买鞋,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学校这边。好在寄宿生有一个礼拜的缓冲时间,她还可以再拖延几天。 想着先充五百块钱到饭卡里,留着五百块钱周末上街去看看。她没亲自到店里去买过鞋,从前都是古亭一穿什么,便给她带双一模一样的,然后在跑来她家玩的时候,外婆会往她书包侧兜里塞红包,里面装着的有时候是红的,有时候是绿的,有时候有棕的和紫的。 萧筱不知道外婆往红包里塞了多少钱,就算问了,外婆也不告诉她。后来有一次,亭子主动跟她提,“小小,叫外婆下次别给我塞那么多钱了,那些鞋子和衣服压根没那么贵,每次拿回去我妈都要骂我是黑心奸商。” 她俩身型差不多,就连鞋码都一模一样,有时候压根不用试,古亭一带来的衣裤鞋袜她都能穿。 这次真就不好意思再让亭子帮忙买鞋了。她心里清楚,稍微便宜点的凉鞋,亭子的妈妈都不愿意收钱,更别说那些看起来贵贵的运动鞋了。 萧筱不清楚市场行价,只有身上放着五百块钱壮胆,她才敢独自走进装修高档的店铺。 可是古亭一站在宿舍房间门口小声地喊她名字,风声将她的声音带到萧筱耳边,一骨碌就爬起来,看到她站在铁窗外朝她招手。 南北通透的宿舍楼被风贯穿,使九月不再闷热,萧筱穿着睡衣掀开床帘,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被拉到楼梯间。 “袜子我也给你拿的我同款嘿嘿,哦对,我妈还叫你周末去我家店里选运动鞋,看看哪一双穿着更舒服,她说运动鞋和板鞋不一样,一个可以只要好看,一个要好穿。” 古亭一一边把鞋盒往她怀里塞,一边从书包里掏出三双白袜,没等人反应过来就接着道,“你快去洗漱换衣服吧,我饿了,你带我去食堂吃早饭,成不?” 当然可以。萧筱忙不迭点头,有的舍友还在睡觉,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古亭一表示明白,小声说自己站在走廊等。 等她从公共厕所回来的时候,古亭一已经靠在她迭好的被子上睡着了。脚还悬在半空,书包丢在地板上。 萧筱摇醒她,想着该把钱还给她,“亭子,走吧。” 睡梦中浅浅转醒,古亭一揉了揉眼睛,加载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套上鞋,把书包往肩上一甩,挽着萧筱的胳膊下楼。 靠近萧筱宿舍的这个楼梯狭小,仅供两个身位并肩,她们挽着手走,就完全堵住了楼道。古亭一松开她的胳膊,快一步走到更下两层的楼梯上。 “亭子,你怎么进来的啊?” 班主任昨天说过,通学生不可以进宿舍楼,换做平时这样的规则倒也不必在乎,大门敞开随意她走。但现在是早晨,萧筱进卫生间的时候,起床铃刚刚敲响。 按道理来说,宿管阿姨是不会给她开门的。 古亭一走在她面前,修过的发尾齐整,因为嫌热,所以用发绳低低束起,“我动用了一些手段。” 她卖起关子,只不过片刻就兜不住话,“我跟楼下那个阿姨说了几句好话,求了她一会儿,跟她说同学的家长让我帮忙送东西进来。”她扭过头指着自己说,“我说我是班长,有义务为人民服务,然后她就让我进来啦。” 萧筱失笑,她知道古亭一最讨厌当班委,更别说是当事情最多的班长了,只不过古亭一的妈妈似乎很喜欢女儿“当官”,明里暗里说服她去竞选班委。 “你不是最讨厌当班长?” “对呀,我随口说的,反正宿管阿姨也不会去求证。” 来得早,食堂里人不多,甚至不用怎么排队,萧筱带她去打饭窗口。 “小小,你吃啥?” 这是她住校的第一天,萧筱也不知道食堂里有卖什么,她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 “那我们看看别人买什么。” “好。” 红枣豆浆两杯,茶叶蛋两枚,没有海蛎的海蛎饼两块。 萧筱刷饭卡,端着餐盘带她找位置。两个人直奔靠窗的位置,那儿有个空位,上头还有正在旋转的吊扇。绝佳的就餐地点,她们相视而笑。 哪能想到笑一笑的功夫,就被别人抢先一步。 对方的站位离那个位置更近,过去自然快些。古亭一瞪着眼睛朝她摊了摊手,怎么回事!?萧筱无奈地摇摇头,下巴往前一点,“就坐这吧。” 没有更好的选择,那就就近原则。 萧筱洗了手,把剥好的茶叶蛋递给古亭一,然后再给自己剥。她和古亭一在吃饭的口味上大有不同,不过两个人都视水煮蛋如大敌,誓死抵抗。 也因此,古亭一说她们是世界上最默契的人。 布谷鸟从清晨就开始啼叫,躲在茂密的枝叶中乘凉和骚扰人类。 萧筱在心里打好腹稿才开口,“亭子,鞋和袜子多少钱啊?我把钱给你。”她没看古亭一,盯着那块没有海蛎的海蛎饼小口咬着。 “啊?不用给我钱啊,反正我家就是卖鞋的。”她吸溜一口红枣豆浆,含糊地说,“哎呦,我妈就担心你要给钱,还特地让我告诉你这鞋进货价不高,不用给。” 萧筱闻言抬起头看她,指甲掐进食指指节,拧着眉纠结道,“这样不好吧……如果真的不高的话,那不就代表我给的起嘛?” 给得起,所以要给。 她和亭子是好朋友,不想白占人家便宜。 “说不用给就真不用给啦,你跟我还用得着计较这些!”古亭一把剩下的茶叶蛋含进嘴里,嚼了咽下去才接着说,“实在不行,你就当这是我提早送你的生日礼物,刚好今年你生日还没过。” 古亭一说一不二,不管萧筱怎么说都不松口。 她们快吃完的时候,食堂慢慢涌进一波又一波的人潮,窗口前的队伍长得延伸到后门。 “这么多人啊?”古亭一喝完最后一口红枣豆浆,接过萧筱一分为二的面巾纸擦嘴。这场面简直就是壮观,昨天的午饭是妈妈送来学校的,带的多,萧筱和她留在教室里消灭掉,所以也就没看到这样的场景。 昨天的晚饭是自己独自吃的,初一年没有晚自习,古亭一上完下午的课后就能回家。 “昨天晚上的人比现在还多呢。” 学长学姐急着吃完饭赶回教室上自习,被活力无限的新生堵在队伍末端。萧筱来得晚,混迹在学长学姐当中,听见他们骂街。哦,其实就是骂他们这堆新生。 穿插在人群中的新生萧筱缩了缩脖子,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生怕那些把脏话当逗号使用的学生将矛头对准离他们最近的她。 “太夸张了!学校的饭有这么好吃?” 萧筱摇头,把垃圾丢进垃圾桶,将餐盘归位,“才不是嘞,比不上我外婆做的一半好。” “啊……”古亭一拉长尾音哀嚎,捶胸顿足,“那我还让我妈别送饭了,说以后午饭都跟你来食堂吃。这可不行啊,看来偶尔还是得让我妈送点饭菜过来改善一下我们的伙食。”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也要来食堂吃午饭啊?” “还不是因为你说要来吃食堂,不跟我在教室吃,那我肯定是要跟你一起吃饭的。” 萧筱眨了眨眼,思考这其间的关联。 “没事啊,你可以把饭带来食堂跟我一起吃。” “不要不要,我不管,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萧筱拿她没办法,在心里计算价钱,估摸得在早饭和晚饭上省点钱,可不能让亭子跟她一样光吃素菜。 俩人手挽着手正往教学楼走去,陈涛冲她们跑来,“诶!萧筱!” 她们看过去,陈涛手上拎着两个袋子奔过来,把袋子往她怀里一塞,边喘气边说,“郁晌……郁晌让我拿给你的。” “啊?他不是回他爸爸妈妈那边了嘛?”怎么会给她带东西?萧筱掂了掂手里的袋子疑惑道。 “对啊!我昨天回家,他给我发消息,让我帮忙把这两双鞋拿给你。”陈涛叉着腰,胸膛起起伏伏,指着两个鞋盒说,“哦!他还说本来前两天就能寄到的,但是快递那边出了点问题,就给耽误了。” 鞋?这可触及古亭一的敏感词。 “什么鞋?”她问。 “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运动鞋这一类的吧。”他没多留,挥了挥道别,“我先走了。”然后一头扎进食堂的人山人海中。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爱吃食堂。 古亭一回过神来狐疑地上下扫视萧筱,大有一副你不给我解释清楚就别想走的意思。 “遇善?他谁啊?” “人家叫郁晌啦,郁达夫的郁,晌午的晌。” “哦,那他是谁?你们什么关系?他凭什么给你买鞋?” 买鞋不应该是她这个宇宙无敌最好的闺蜜才有的特权嘛!鞋子对人来说多重要啊,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而她!古亭一!了解萧筱的脚! 古亭一佯装生气,气鼓鼓地扭过头装作不理睬的模样。 “哎呀,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我们家的邻居。” 邻居?又一次触发古亭一的敏感词。 她迅速回过头来,“就是那个长得还挺帅,个子还挺高,成绩还挺好,只有放假才会回老家的邻居?” 萧筱点头,“对。” “那他为什么要给你买鞋?”古亭一疑虑,敏感地觉得自己嗅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萧筱去牵她的手,盯着购物袋上大大的勾,想起昨天看到好多人脚上穿的都是这个图案的鞋。 “算了,那这鞋你怎么处理?” “先拿回宿舍吧。” “我可以进去吗?” “走吧,怕什么,你早上不是刚进去的吗?大不了说你是我班长,乐于助人帮我忙呢。” 古亭一撞她肩膀,假装要去挠她痒痒,“哼!好啊,你还敢取笑我!” “饶命饶命,我可不敢。”躲过亭子的进攻,萧筱在她的要求下,分了个鞋盒给她。 “我去,还是耐克呢!”她惊觉,这在那个时候可不便宜,“小小,老实说,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就朋友关系啊。” “我觉得他应该喜欢你。” “不会吧。” “有什么不会的,喜欢你是他的荣幸好吧!” “你说反了吧?” “没反!哪反了?你这么好,不喜欢你的人应该把眼珠子掏出来捐掉!” Chapter11 隐匿在床底下的鞋盒蒙上厚厚的灰尘,拖动的过程中随着风扬起来。萧筱把纸巾打湿拧干,将鞋盒表面擦拭干净。 掀开鞋盖,里面套娃似得又装了个铁盒子,最里面放着两本上锁的日记,每本的跨度为三年。 她对自己认知清晰:三分钟热度、想一出是一出的小女孩一枚。所以除去初一和高一那两次在亭子的撺掇下购入的两本日记本,萧筱从不会主动购买新的产品。 学校附近的书店每个学期初都会推出新款日记本,每个学期花样都不同,新鲜感促使学生们纷涌而至,洗劫一番,她将此归结为资本家的套路,而亭子就是深陷资本家圈套的一员。 那会儿手帐刚刚开始流行,亭子几乎是一股脑地扑在这件事上,蛮打蛮算,竟然坚持了六年!这是她们俩谁都没想到的。 手帐本、贴纸、胶带、笔、点点胶……萧筱跟着古亭一也算是见识到了不少新鲜玩意。 亭子现在还在坚持做手帐吗? 萧筱摸着散发出盈盈香气的牛皮纸封面,决定问一问:亭子,这几年你还有在做手帐吗? 她们关系铁,即使大学未在同所学校,也会经常发消息给对方,不是吐槽学校的非人制度、宿舍的奇葩舍友,就是聊聊最近拿了什么奖,又做了什么兼职,或者是做了哪项美容项目。 哦对,最近还多一个。亭子那有新情况,听说对方是个卖玉米饼的帅哥,店铺就在她学校附近。前两天她还在哭嚎:为什么就没早点发现呢! 恕萧筱共情不来,她讨厌玉米,连带一切的玉米制品。不过她尊重,就跟亭子无法理解她为什么爱吃香菜是同一回事。 但距离也会产生问题,可大可小,小得比如不常见面的这两年,亭子有没有开拓新的习惯。 古亭一回消息很快,就像住在手机上似的。 亭子:做啊! 亭子:我刚写完你就发消息来了! 亭子:(一张照片) 亭子:老天!这不是心有灵犀是什么! 亭子:不过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亭子:你不是对这个项目不感兴趣么? 古亭一将自己已经完成、正在进行、未来会做的事情都尊称为项目,美名其曰高!大!上! 比如说:吃早餐是“治愈伤心早八人”项目、洗头洗澡是“净化身心”项目、做手帐则是“点兵点将”项目。 清点每一种素材,按照今日心情和审美进行搭配,在眼花缭乱的贴纸和划线中间穿插日常记事。 小小:就是突然翻到以前写的日记本了 小小:随口一提 小小:我可还是对“点兵点将”项目不感兴趣哈 亭子:哈!你还记得我的项目呢! 亭子:长情如我,至今未给它改名! 亭子:(得瑟表情包) 小小:嘿嘿嘿 亭子:闭嘴!不准提我的那些过去式! 小小:(嘴巴拉拉链表情包) 亭子:诶,那你高二之后还写日记么? 亭子:虽然我不知道你之前在里面写了些什么,但那会儿因为你邻居的原因,你好久都没跟我一块写日记了。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瓷砖地板上,光束中不少尘埃在飞扬。萧筱伸出手去接,只能握到满拳的空虚。 敲门声响起,思绪被拉回来。 房门虚掩着,手指轻轻一推就大开。郁晌抱着曲奇饼干盒快步走到她面前,顺势蹲下来,饼干盒与鞋盒肩并肩摆在一块。 他在里面看到熟悉的日记本,令人心安的气味飘过来,他对上萧筱的眼睛。 “你来做什么?”她问。 防御的姿态架起,萧筱手指微动,将密码锁再次扣上,按紧铁盒盖,把鞋盒盖合好,再次推进床底,这次更深,伸手都够不到。 “不做什么就不能来找你?”郁晌换了个姿势,和她并排坐在一起,双腿一曲一伸,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自己手里的这个饼干盒,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和萧筱鞋盒里的那个是同款,高一的时候,萧筱的舅舅从国外带回来的,她分了他一盒。 瓷砖地凉,和萧筱的话一样凉。 “过来找我分享你暗恋的人?”她的视线停留在铁盒上,记起来好像那盒饼干还是自己给他的,这只是一种可能性,毕竟郁晌要什么没有,这盒饼干也很大可能是他自己买的,“你有事没事啊郁晌,搞得好像谁没喜欢过人似的,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话就这样脱口而出,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直接把自己的内心想法表达出来。一口气说完后,她不禁后悔起来,这算什么啊? 什么叫谁没喜欢过人?什么叫炫耀? 萧筱顿觉自己戾气有些重,她气馁地叹了口气,不明白自己这么激动到底是为了什么。 郁晌从铁盒里拿出信封,准备摆摊似的展现在她面前。闻言动作顿住,意识到萧筱似乎是误会了什么。 她觉得XX是别人?她压根没联想到这个XX会是自己?! 意外的发现让他浑身血液沸腾起来,这是不是说明萧筱并不是真的讨厌他? 而她又为什么会因为他暗恋别人而生气?或者说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答案呼之欲出,郁晌不得不自恋地想她会不会也对自己有意思?思及此,隆冬冻结的冰面彻底消融,余下阳光最难照到的那块还在徐徐图之。 这是不是说明当初她不告而别,单方面拉黑他的行为是另有原因的。 郁晌的脑海里像跑了一趟代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捋了一遍,不合理的可疑点还有不少,但他管不了那么多。只要萧筱还有一丝可能性喜欢他,他就绝不能放弃。 “没啊,谁炫耀了?”给点好颜色看,他的尾巴就要翘上天去,郁晌贱兮兮地说,“谁说不是呢,谁没个喜欢的人啊……那你,喜欢谁啊?” 郁晌觉得她对他的态度和对别人的大有不同,这可不就说明了他的特殊性,先入为主地将自己代入双向暗恋的角色。忽而觉得谌季洋说的话有时候还是挺有道理的。 “你管我。”萧筱拍拍裤子起身走到窗前,唰的一下把窗帘拉上,烦躁地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嘀咕道,“亮死了。” 明亮的房间在刹那昏暗下来,未开灯的房间,只剩下明明灭灭偶尔从缝隙逸进来的光。 “你说什么?”郁晌弹起来,绕到她面前,头一歪,矮下身子,眼睛亮晶晶地眨着,扑闪扑闪的,像藏了蝴蝶在睫毛上。 饱满鲜艳的红唇凑到她的眼前,距离近到能看清他脸上的绒毛,眉毛有型且锋利,中和了他身上傻乎乎的那种气质。 萧筱伸手把他推开,好歹没说重话,“没什么。” 她回房间来本来是要干什么来着?萧筱在屋子里这走走那走走,竟然回忆不起来第一目的,这让她感到很焦躁。偏偏身后那个人就像跟屁虫一样缀在她身后,她移动到哪,他也跟着挪到哪。 萧筱站在书桌前摆弄置放齐整的词典,郁晌就跟着拿起放在一旁的杂志翻看。 “你觉得这有我帅?”他指着杂志封面穿得花里胡哨的男明星说。 “少自恋了好吧”,萧筱一把夺过,把它放到书桌的另一侧,没好气地说了句,“跟屁虫。” “诶!你说对了!我就是跟屁虫,我就是要跟在你身后。” 房间就这么大,不管怎么绕都摆脱不了他。郁晌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角,“别走了嘛,瓷砖都要给你踏破了。” 萧筱气骂:“你有病吧。” 后者反而乐在其中,被骂也开心,点着头说嗯嗯。 打是亲骂是爱,小小骂我说明她爱我,不然她为什么不骂别人。 郁晌灿烂起来,心飘到太空外。 Chapter12 萧筱把衣角从他手中扯出来,后退半步,双手抱胸,压着眉头上下扫视他,狐疑地问,“到底什么事?”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萧筱猜不透他的想法,这种失控感让她急着要把自己从不平衡的跷跷板上摘出来。 “你是不是很生气?”郁晌逼近她,冲她抖了抖身上套着的那件藏蓝色棒球服,示意她看自己的穿着。颜色确实很衬他,让本身就白皙的皮肤更上一层楼,她的眼光从来就好,萧筱收回打量的目光。 来了。 我说呢,你没事来我这干嘛。 萧筱冷笑,勾着唇反问他,“气什么?” 伸手拍了拍胸前绣的那只小熊,郁晌满腔自信,“当然是气我把你送我的衣服单独乱塞。” “呵”,萧筱食指用力地点着那只小熊,修得圆润的指甲在他胸口敲了敲,她讥讽道,“谁给你的自信啊?我有必要为你生气?” 转身拉开房门,冰凉的空气一股脑涌进来,萧筱转身坐回小躺椅上,见他不说话,又道:“你以为你是谁啊?” 是始料未及的回答。郁晌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还以为她会急冲冲地辩解自己没有生气,然后他就能顺水推舟把误会解释清楚。 他僵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准备好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还有事没?”萧筱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他回话,从她的角度看过去,郁晌的脸隐在一束极细的光线里,她看不清他的神情,顿了顿指着门口让他走。 郁晌不明白她嘴里什么时候开始会冒出如此冰冷的话,直觉他被郁椿关进冰库那会儿都没这么冷。 屋内空气凝固,郁晌不可思议地瞧着她,想从她的表情里窥探出隐藏的含义,但萧筱光明磊落,直面他的视线。 “需要我请你?” 笑容面具终于裂开,从垂落的嘴角开始剥落。有口浊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郁晌拾起曲奇饼干盒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两年,两年可以改变这么多,他哑口无言。 四邻洗刷门庭的声音不绝于耳,陈涛看见他从萧筱家后门出来,想招呼他进家里喝茶。 可那人就跟没听见似的,急匆匆地略过他身侧,脚步有些凌乱,喷了发胶的头发抓得有型,气急败坏的样子有点像公鸡。 陈涛很少见到郁晌脸上出现过大表情,他的神色总是淡淡,游戏通关时、挖掘到美食时、成绩荣登榜首时、游戏机被玩坏时……真有意思啊,这么多年还是只有萧筱有法子治他。 郁晌倒在自己的床上,铁盒躺在他身边,翻滚时阻拦到他的行径,直起身来将其嵌入衣柜死角。他想不通到底为什么,沮丧地拿起手机又放下。 谌季洋的电话恰巧进来,他接起。 “唷,怎么了这是?”电话那头轻快的声音传来,谌季洋把妹成功,终于要到住在他隔壁公寓那位中国女孩的联系方式,约着晚上一起去喝酒。这会儿春心荡漾无处释放,他得找个人炫耀一下,“我可跟你说,再过不久你就能喝上我喜酒咯。” ? 电话开着外放丢在一旁,郁晌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你要结婚了?” “呸呸呸,你可少诅咒我!”谌季洋对结婚这个词很敏感,好不容易在家里把这件事暂且翻篇过去,他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结婚有什么不好的?”郁晌闷在被子里小声嘟囔道,他就很想跟萧筱结婚。可是现在不是结婚不结婚的问题,问题的严重性已经上升到了萧筱压根不愿意跟他共处一室的地步。 谌季洋没听到他说什么,想也是跟他的小邻居有关,便自顾自地问:“又去找你的小邻居碰一鼻子灰啊?” 一语中的。 嘲笑声顺着网线都要爬到他这边了,是可忍孰不可忍,郁晌抓起手机就要挂掉。 “哎哎哎,先别挂啊,你说说情况,我给你分析分析。” 郁晌思虑两秒,决定最后相信他一次,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给他讲了一遍,省略掉不可言说的部分,一字不落。 “你不纯纯嘴贱么?”谌季洋打开一盒新烟,抽出一根衔在嘴角点燃,深吸一口,过肺,吐出,“是你喜欢人家,又不是人家喜欢你,你嘴这么硬干嘛,谁管小时候跟你玩得有多好,再这么下去,迟早得跟更合得来的跑了。” 郁晌沉默,终于意识到自己讲话确实欠妥。 更合得来…更合得来,谌季洋的话盘旋在耳侧,他咻一下坐起锤床,怎么会有人比他更合得来! 心里这么想着,但脑海里却蹦出几个身影:高二递情书的那个男生现在也在她的学校读书、那次在她学校食堂看见的黑皮体育生、在校门口拦住她要联系方式的红毛,还有她部门对她穷追不舍的主任……可这些人哪里比得上他! 但郁晌不得不承认:萧筱会对情书男微笑、会和黑皮体育生一起吃饭、会将手机二维码递给红毛扫,还会和那个什么破主任一起出任务。 嫉妒嚼碎了咽下去,这些待遇他通通没有! “那我以前不都是这么跟她相处的嘛。” “呵呵,你也说是以前,你自己想想按照你以前的行事方式,成功跟她在一起了么?” 自然没有,不然还在这废什么话。 “你要真想跟人家好,就得投其所好,懂不懂?”谌季洋点到为止,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 投其所好? 她好像喜欢看他穿黑色高领紧身毛衣做饭,其次是连帽卫衣,会用崇拜的眼光看他修理好偶尔故障的电器,常夸他写得一手好字,也时常把被她养得快死的花草送到他这救活。 在做爱的时候似乎更喜欢看他的头发乖顺地垂在额前,喜欢用玻尿酸的,不喜欢螺纹的,喜欢听他喊她宝宝,不喜欢dirty talk。 虽然他做饭不好吃,但萧筱总是很捧场,在这件事上她毫无疑问更胜一筹。 奶奶在三楼的防盗门外喊他的名字,郁晌耳朵尖,穿上拖鞋去开门。 “阿晌啊,你这会儿有空没空?” “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我和隔壁小小她外婆打算去超市买点东西,这不刚好你在家,看你有没有时间送我们去一趟。” “有有有!”郁晌急急点头,眼睛都亮起来,刚刚还愁遇不到好时机,这不老天垂怜,机会就这么送上门来,“就你们两个吗?” “对。” “这样,奶奶你跟我说家里缺什么,我去买,省得你跑来跑去,而且姨妈早上不是说下午要来我们家,要是家里没人可就不好了。” “是是,那……” “没事,你让萧筱跟我一块去”,郁晌把门大大敞开,截断郁奶奶的话,“早上你和她外婆不是刚买了水饺皮,你们就留在家里一块包水饺,那个……那个水饺馅已经绞好了,我拿回来放在厨房里了。” 郁晌推着郁奶奶离开,请求她帮忙做个说客,“我们这两天不是闹矛盾了吗?我请她吃顿好的,求求她原谅我。” 郁奶奶把他的手拍掉,“哎呦,都多大人了还吵架?”她从兜里摸出几张红票子,转过身塞进郁晌手心,“亏我和阿妹这两天还说你们长大了,害,还是俩小孩。” 郁晌在心里否认,他们才不是小孩,小孩哪里会沉迷于做爱,而且小孩时候的他们可没怎么闹过矛盾,嘴上却连连称是。 “所以啊奶奶,你行行好呗,帮我个忙。” “知道了知道了,那你可得好好跟小小说,别看她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其实这小孩心里想的还挺多。” Chapter13 如愿和萧筱同框出现在超市里,郁晌本该为此感到开心的,可他爹的谁能告诉他,陈涛这家伙跟来做什么? 镇上最大的超市不过上下两层,生鲜食品类的在一楼,生活用品和床上用品则在二楼。郁晌推着购物车跟在他们俩身后,从入口开始到现在,他只跟萧筱搭上过三句话。 其余时间,她都跟陈涛走在一起说说笑笑! 郁晌气不打一出来,他费尽心机才等来的独处机会就这么付诸东流,偏偏他还不好说什么,毕竟是萧筱问他能不能顺带捎上陈涛的。 “要不我来推?”陈涛在货架上拿起一瓶酱油往购物车里放,发现他的表情不太美妙,然后盯着他的穿着疑惑地问,“你不热吗?” 虽说前些天刚过的立冬,可清城的天气说变就变,早上还有点凉,现在外面已经是艳阳高照,气温只升不降,有种不顾他死活的意思。 发觉萧筱的视线往他身上投来,郁晌不自然地扯了扯黑色毛衣的高领,咳了两声才说:“不热啊,你很热吗?” “我热啊。” 陈涛身上只套了件黑色无袖T恤,手放在面前扇着风,背上洇出来的汗已经打湿一片。 “现在外面室温29度。” 萧筱朝他晃了晃手机,上面是天气预报的信息,对上他的眼睛,然后盯着他的毛衣挑了挑眉,意思是:真不热? 开玩笑,好不容易才在出门前从衣柜最底下翻出来的衣服,哪是热不热就能解释清楚的。他本来打算好好孔雀开屏一下的,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啊。 郁晌微笑,心想还不是以为你喜欢么,要不然我何必呢,犯得着这么折腾自己。 出门前奶奶还在疑惑他的衣服怎么越换越厚,明明外面越来越热,结果他厚着脸皮说自己有点冷,躲开探过来试额头温度的手,差点被拉去测体温。 可现在这场面却显得可笑无比,他的举止好像跳梁小丑,还自以为是地认为能靠美色再吸引吸引她的,结果人家压根没分眼神给他。 “真不热”,郁晌无奈地说,“我不是怕热的体质……”你知道的。 后面四个字被他硬生生压下去。 这说的倒也是实话,郁晌特别扛热,萧筱以前对此感到特别惊奇,别人都早早换上短袖,他还能套着长袖并且不流汗。 她跑去他家找他玩,房间里不开空调也不开风扇,只留了扇窗户通风,可是窗外吹进来的也都是热风,流动不大,至多起到净化空气的作用。 十几岁的郁晌端坐在书桌前演算公式,听见她的声音赶忙把草稿纸和算题本往抽屉里塞,从架子上抽出书慌忙翻开一页,作阅读状,其实心早就跟着她放轻的脚步吊起来。 “嘿郁晌!”十几岁的萧筱拍了拍郁晌的肩,问他为什么书是反的,然后在书桌到床铺这块地方蹦跶了两下就流出不少汗。 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得到什么答案。 郁晌却尴尬地找补道:“额,我在练习……练习反着看书,嗯。” “那你成功了吗?”她提溜着大眼睛眨巴眨巴认真地问,安静没两秒拿起他放在书桌上的扇子开始扇风。 “……没。” 郁晌恨铁不成钢地闭了闭眼,赌气似的重重把书合上。这只手啊!关键时刻怎么总是出错! 接着房间里的空调被打开,窗户被合上,郁晌接过她手里的扇子给她扇风。 可是现在超市里的中央空调似乎出了故障,他们这块地吹出来的风不太凉快。萧筱穿着短裤短袖都觉得热得难受,衣服贴在身上密不透风。 主要是黏,空气湿湿的,扑面而来。 逛到二楼,陈涛说他去挑两床新被套,让他们自己随意逛逛,等会他再来找他们。 萧筱点头称好,没等郁晌反应过来,就一头扎进男装区,在里面挑挑拣拣好一会儿,提着两件上衣出来,一件普通黑T,一件黑色无袖T恤。 郁晌站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萧筱走过去把衣服往他怀里一塞,隔着薄薄的布料,好像摸到了他练过的胸肌。 热…… 面上浮起淡淡的红晕,她顿住两秒,指着最里面的试衣间说,“挑一件换上吧。” 郁晌没多想,只当她热,也就因此担心他热坏掉。他爽了,这不是关心是什么?这不是在意是什么?关心和在意迭加在一块不就是爱吗! 他欣然点头,抓着她的手往推车扶手上握,覆盖住他方才离开的地方,像游戏刷新纪录,他直接把心里那抹不爽快彻底抹杀。 手臂上搭着两件衣服,脚步轻快地往试衣间里,离开没两步又返回来。 “你在外面等我,可以嘛?”他硬巴巴地问,开始扯理由,“你知道我会害怕的。” 小时候乐忠于树立男子汉大丈夫的形象,变成大人后却开始儿童化,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他开始耍赖,萧筱没法不答应。 跟在他身后走近换衣间,停在不远处的假人模特面前,开始摆弄他可活动的手。 这算是怎么个事?为什么有种陪男朋友出来逛街的意思? “萧小小。”郁晌在试衣间里连小名带姓的叫她,生怕她一溜烟人又跑不见了。 这还是重逢后第一次听到他这么叫自己,萧筱有些耳热地揪了揪耳垂,深吸一口气,“说。” “没事,我就叫叫你。” ……萧筱有些无语,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先换一件出来,你帮我看看。” 在里面选妃似的考虑半天,他先换上那件普通黑T,拉开门帘板正地站在她面前,双手贴在裤缝上,正经的样子就像要去面试报道。 “怎么样?”他转了个身展示着,观察她的反应。 “就这个吧。”萧筱盯着他的动作点头。 她一直都觉得郁晌是个衣架子,从小到大就没见他穿什么不好看过,高中平平无奇的校服套在他身上都像是量身定制般,这件普通黑T的效果跟校服大差不差。 “你等等!我再换一下。” 话罢,迅速套上那件无袖黑T走出来,展开双臂在她面前转了一下,“这件,这件怎么样?” 摸着良心说,这件更帅了,先前还不确定他是不是练过,现在可以肯定了,手臂的线条很漂亮,随着他叉腰的动作鼓起有力的弧度。 “那就这件吧。”她咽了咽口水,移开视线,干巴巴地说。 不然还能怎么说,以他们现在这种尴尬的关系来看,总不能让她上赶着夸他帅吧,这么下面子的事,萧筱可干不出来。 Yes!郁晌在心里激动地握拳,就是这样!他就知道萧筱更喜欢这一件! “好!”原本藏在高领毛衣里面的十字架吊坠被他挑出来挂在胸前,萧筱的视线不自觉跟着走。 她记得这枚十字架吊坠,是初中时她送给他的。 那会儿郁晌受病痛折磨,她不忍心看他那么难受,从不愿意跟着外婆上教堂做礼拜的人,开始主动催着外婆一起去。 萧筱没在教堂里正儿八经地祈祷过,第一次跪在旁边看着别人祷告,然后自己学着做,祈求上帝保佑郁晌,让他的病早日好起来,希望他不要再那么难受了。 后来发现有些像她一样自发跟来的小孩身上会挂着十字架,问了外婆才知道有些家长会给家里的小孩买十字架项链用来祈求上帝庇佑,寻求平安,信仰问题,其实是寻求安慰。 然后她跟古亭一打听到了哪儿有卖,趁着周末跑去镇上的饰品店里买了条十字架的项链送给他,花掉她攒了足足一个学期的零花钱。 这条应该是高三毕业后送他的那条,萧筱突然反应过来,初中那条太便宜,戴的时间久了不仅变旧了,而且有时候不可避免地会被运动的汗水蚀化。 他们最如胶似漆的那段时间,郁晌问她能不能给他换条新的,最开始那条不仅旧了、开始有味道了,更重要的是有点短、有点小了。 萧筱问他为什么不早点提,早点提还能早点换。结果他别别扭扭地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她看得出来,郁晌是故意穿那件黑色高领毛衣来她面前找存在感的,她虽然不聪明,但也不算傻。 毛衣也是她送他的,曾经她很喜欢看他穿这件衣服,尤其在流水台前做饭时,简直就是人夫的代言词,她曾经天真地以为他们会有未来。 只是她想不明白他现在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毛衣被装在购物袋里,男装区单独结算,郁晌把另一件黑T递出去一并算钱。 两件他都要,两件都是小小给他挑的。 光是想想就开心,他得带回去洗干净挂起来。 萧筱没问他干嘛买两件,反正是他自己付钱,耐不住他主动开口说,“两件都是你给我挑的!” 所以我两件都要! 售货员夸他穿得帅,女朋友的眼光更是好。 郁晌爽爆了!她竟然说小小是他女朋友!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们简直是太般配了!般配到路人看一眼就觉得他们天生一对! 萧筱还没来得及解释,陈涛就带着两套新的四件套找回来了,“你们在这啊!我就说刚刚在外面绕了半天都没找到你们人。” 烦人!你怎么又出现了! 郁晌站在收银台前满头黑线,气鼓鼓地接过萧筱手中的购物车,宣示主权似的往她身后一站。 “欸!看吧,还说你不热。”陈涛指着他换上的衣服心悦诚服地说,“还真别说,你穿这衣服比我好看。”然后看向萧筱,问道,“你说对吧?” 萧筱没回答,只是笑笑,这个问题怎么说都不合适,她选择沉默加微笑,这是面对刁难或者尴尬的万能公式。 此时的沉默在郁晌看来就是否认,刚刚还觉得他好看的,怎么陈涛一出现就不说话了。此刻的他脑袋被烦躁冲昏,结完账就推着购物车走了。 他们要买的东西都在那辆购物车里,萧筱的防晒衣刚刚也顺手放在里面。 陈涛不明所以地追上他,没用多大劲去撞他肩膀,粗线条地问,“走那么快干嘛?” “回家。” 气归气,萧筱没跟上来,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问题只能是抛给他,郁晌觉得不回答也许不太好。 “诶,你这件衣服多少钱?我这件网上买的,九块九包邮,你摸摸,质量还不错吧。” “不知道,不是我付的钱。”他随口胡诌。 ?我明明看着你刷的手机?陈涛第一次知道郁晌也会胡说八道。 “诶,你男朋友是不是生气了啊?”收银员看着远去的帅气背影问道。 “他生什么气?” 萧筱一时竟未反驳男朋友的称呼,而后想到反正他也不在现场,那就没有反驳的必要了。 “你男朋友可真帅啊~” “我也觉得!” 收银员和售货员两个人就这么水灵灵地聊上天,两脸花痴像目送他离开。小镇上歪瓜裂枣不少,长得如此标致的还是第一次见。 平常来店里买衣服的男人不多,偶尔跟着老婆一起出来的或者一两个自己来买的,不是大腹便便就是略显猥琐,不管长得多磕碜都要问她们自己这么穿是不是很帅。 有时甚至还会有难缠地问她们要微信、趁着付钱的时候揩油的……简直是有苦说不出。 为了销售额不得不昧着良心说假话的时候她们都怕遭天谴,郁晌的出现简直就是在给她们洗眼睛,拯救光明的眼科医生! 萧筱跟着看过去,陈涛和郁晌并肩站在一起,一方的优势明显突出。如果单拎出来看,陈涛的外形条件也算能在白云镇杀倒一片,可偏偏旁边站着的是郁晌。 半个头的差距,郁晌的比例也更好,头肩比、大长腿、板正的身型。款式差不多的基础款,郁晌穿起来就是更好看些,饶是极讨厌他,萧筱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养眼。 她迈大步追上他们,在快靠近出口处的收银台时,郁晌从购物车里捡出陈涛买的几样东西递给他。 “我们分开付,方便。” 虽然他不缺这三瓜两枣,但他不愿意,即使后续陈涛说不定也会把钱转给他,但他依旧不乐意。 见萧筱过来,拉着她走到隔壁的收银台结账,把东西都放上柜台,手在一旁的货架上摸索着,他准备买盒口香糖给自己的嘴巴找点事干,不嚼不行啊,他怕等会自己在车上嘴太毒。 方方正正的四角盒子被收银员接过,这才看清那哪是什么口香糖,安全套的品牌名就大咧咧地写在上面。 他惊得扭头看了一眼萧筱,只见对方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着他。 不自在感促使他得干点什么,输人不输阵啊输人不输阵,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硬着头皮又拿了盒玻尿酸的。 Chapter14(h) 萧筱上大学前的常服不多,一周七天有五六天都要穿校服,剩余一天她压根不愿意出门,宅家就是她补充能量最好的办法。 夏季的上衣五六件,春秋的三四件,冬天的毛衣和加绒卫衣统共也才六七件,裤装则全年牛仔裤和运动裤无休。 上初中后她的个子就没怎么长,初一入学测的162,高考体检的时候才长到165,牛仔裤和运动裤们依旧能穿。 她这次回来只带了长袖,忘记清城的天气和澜洲大有不同。身上穿的灰色短袖还是从前买的,有点缩水,包裹着圆润,紧绷在身上。 回家后立马脱掉黏在身上的衣裤,换上宽松的睡衣睡裤,在头顶盘了个丸子头。 午饭依旧是两家人一起吃的,外婆喊郁晌和郁奶奶来家里吃肉包,上午包水饺剩下的肉馅刚好够他们四个人的份。 “来,小小,把这盆端出去。” 外婆掀开蒸笼,水蒸气蜂拥而出,一个接着一个往外拣。 郁晌跨过门槛恰好迎面碰上她,不容置喙地要去接,力气使得又大,跟谁赌气似的,萧筱懒得跟他争,随他去,要是因为抢夺而打翻一盆香喷喷的肉包可就得不偿失。 继而转身回厨房端银耳羹,一盅一盅装好放在托盘上,还有四个汤勺。 去年新年二舅一家好不容易才从国外回来,连带着大舅、小舅和她家,三家聚在一块吃年夜饭。 四个小家庭大人小孩一窝蜂,原先的四角方桌根本不够坐。二舅大手一挥找人拉来一个大约能够容纳十二个人大圆桌。 即使如此还是不够坐,于是长辈坐主桌,她们这群小辈坐四角方桌,年纪再小一点的甚至不需要座位,他们坐不住,四处跑。 去年新年萧筱没回来,在学校附近找到合适的寒假工,不仅能住学校宿舍,而且工资不菲。 因着这件事,她接连被家里的长辈劈头盖脸地骂过,说她不孝、越长大越不懂事、自私、不讨喜……无非是这些话,她从小听惯了。 打电话的时候语音外放,她手里还忙着批改补习机构的作文,问到她的时候回回话,其余时间批评的话则左耳进右耳出。 至于她为什么知道年夜饭之事还要拜二舅家的小表妹所赐,一回家就在家族群里加她的微信,吃年夜饭时也要跟她打视频。 手机那头是酒店里叫回来的满汉全席,她在这头吃海底捞,年夜饭嘛不能亏待自己。 其实萧筱挺不明白在她长大后找她维持亲情是怎么个事,毕竟她对她的亲生父母都没什么感情,何况是胞弟,以及那些所谓的亲戚。 她只和外婆好。 曾经还和郁晌好,但那都是曾经了。 结果曾经的那个曾经如今正坐在她边,两个人的座位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宽敞的餐桌足够容纳十几个人,他们的亲近在此刻显得格外别扭。 萧筱把椅子往左边挪了挪拉开距离,下一秒郁晌就跟着挪了挪,一次、两次,她拿眼睛瞪他,结果郁晌反而没皮没脸地朝她笑,尖尖的虎牙暴露在空气中,萧筱的小逼颤了颤。 和他的虎牙厮磨过,酥酥麻麻的痒意自下而起,得不到满足的空虚感像蚂蚁呼朋唤友般巡遍全身。 圆溜溜的眼睛瞪起来毫无杀伤力,气鼓鼓的两颊塞满食物,像假装发怒的小猫,郁晌看得心软软。 萧筱在和外婆、郁奶奶搭话,谈到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嘴巴一张一合,他盯着,下体开始隐隐发硬。 “还不确定。”她说。 从前她玩心大开,主动用嘴帮他含射,最亲密的负距离都有过,如今却连座椅都要离他远远的。 尘封在心底最深处的恶念被一点点唤起,她和陈涛并肩坐在车后座时有说有笑的模样与面对他时两模两样,冲他笑,说给他拿点带回来的澜洲特产…… 郁晌当即做了个决定。 记得她以前没有双眼皮的呀,什么时候长出来的?他咬着肉包细细地嚼,盯着她不敢直视的眼睛肆无忌惮地看。 这个疑惑被他从白天记到黑夜,在翻上二楼的阳台后,像从前一样进入萧筱的房间,在摸出她的水后,怀着坏心思地问出来。 回家后睡得格外香,萧筱扑在阳光晒后的被子里,想到小时候和郁晌在被单间玩捉迷藏,记忆一点点被唤醒,她慢慢沉睡。 房间里的风扇开得最大,扇叶老旧发出呼呼的响声。萧筱四仰八叉地躺在床铺中央,嫌热地扯了薄被的一角搭在肚子上。 郁晌从口袋里摸出事先准备好的湿巾擦干净手指,贴着她宽松的裤缝钻进去,摸到那枚蝴蝶结,滑进去。 两根手指首当其冲,破开重重阻挡,他顺着缝隙滑动,慢慢地唤醒柔软,蚌壳被轻轻撬动,露出颤颤巍巍的蚌肉。 腥甜的滋味飘出来,郁晌的鼻子凑上去闻,深吸一口气,是记忆中的渴望,重重的呼出的浊气打在她细腻的皮肤上,睡梦中的萧筱抬起腿躲了躲,被他用手轻轻抓住压下。 滑溜溜的皮肤在手心,摸得他心痒痒,郁晌将脸贴上去蹭了蹭,不忘继续在她的最私密处揉捏打圈。 “嗯哈……” 两指带着她的淫液攀上她的花蒂重重碾着,萧筱舒爽地轻哼着,拜倒在他的手指下,像从前一样发起骚来。 还没做什么呢,就叫得如此欢。 郁晌扒下她的裤子,轻轻往她小逼一扇,小腿下意识抬起,给他架在肩膀上。埋下头去,带着他洗后乖顺地呆在额前的碎发。 伸出舌头按着记忆中的路径舔动,舌尖往里戳一戳,被阻拦的感觉让他的心怦怦跳。萧筱的脸在月光下沉静地睡着,很漂亮,就像睡美人。 王子的吻能够唤醒睡美人。郁晌认为上面的嘴对嘴尚且如此,下面的嘴未尝不可呢? 萧筱白天口渴时喝的水在此刻都以另一种方式喂养给他,像坏掉般流得欢快,像在叫嚣快喝呀,够不够呢? Chapter15(h) 意识浮浮沉沉像叶扁舟在平静的海面上晃荡,起初动作还算轻柔,郁晌捧着她的屁股,舔上敏感点,细细密密地轻啄着。 甜水的气味和沐浴露的香氛杂糅着,萧筱独有的气味标记着他,在他的动作中打湿额前碎发。 那一角薄被可怜兮兮地叫郁晌丢到床尾,他整个人伏在她身前,挡住并不猛烈的风,手顺势而上,在萧筱侧过身时摸上她的后背。 细腻的皮肤在他掌下化成水,郁晌危险地眯起眼睛,绕过脊背揉上她的胸。淫荡的女孩睡觉时不穿胸衣,是在等待他的侵犯嘛?趁着月光观察她的神色,郁晌问出来。 …… 呼吸差点不稳,伪装的沉眠只差进一步逼问,她就会缴械投降。郁晌暂且离开她的三角地带,双手举到自己胸前,像手术准备时的医生那样,而后跨到她的面前,静静地用视线描摹她的眉眼,鼻梁和嘴唇。 并无不妥。 依旧和从前睡着的她一样,小巧的脸庞上是恬静的睡容,不知梦到什么眉头微微皱着,睫毛密集在脸上投出阴影。 不出意料未得到回复,郁晌环顾四周寻找那件剥落的胸衣,烟灰色成团躲在枕头下,这习惯怎么跟他一样,他阴阴笑道,感叹俩人天作之合般的存在,继续埋头辛勤耕耘,惦记着等会走的时候要再带走她的那件胸衣。 上下其手这个词不知道是不是这么用的?萧筱想应该不是,但郁晌的两只手游走在她身上四处点火。 单手握住她的柔软,虎口卡在下摆揉捏着,拇指按上红樱,不多时乳尖便挺立起来,在颤颤巍巍中往他手里继续送去,纤弱的身体弯起漂亮的弧度,喉里溢出黏腻的呻吟。 修长的手指插进去,破开阻拦挤过推搡的内壁,小幅度地搅动着,郁晌跪在她身前,近乎虔诚地亲吻她的额头。 褪下衣裤,阴茎直愣愣翘起,硬得发烫,他借着月光看清安全套的包装袋,两枚玻尿酸被丢在身侧,他撕开草莓味的螺纹,喘着气将其戴上去。 甬道经过前戏已全然向他敞开,扶着阴茎插进去,龟头在碰到她的肉缝时,直冲天灵盖的爽感让他全身细胞彻底疯狂。 早就想这么做了,看到她跟别的男人吃饭时,看到她正经着脸将二维码递给别的男人扫时,看到她微笑着和别的男人耳语时……还有回来的路上她划拉相册给陈涛看自己的学校环境时。 那是他从未得到过的分享,却在别人随口一提时主动给予,嫉妒心像烈火遇燃油,在午饭时看见她张张合合的红唇时,爆裂开来。 身体上急切地渴望她,心理上却清楚两人间还存在城墙般的隔阂,连水泥都没磨掉半分,何谈放下芥蒂坦诚相待呢? 于是他选择使用这个卑劣的手段,在萧筱睡前照例会喝的水里面下药,药量不大,没什么副作用,好处就是能够让人好好睡上一觉,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醒过来,是谌季洋那时给他搞来的特效药,昂贵且稀有。 郁晌一剂也没舍得用在自己身上,再三确认无毒无害后,才为了满足自己一己私欲通通下给了萧筱。 成沓的实验报告证明被谌季洋打包丢过来,他人远在国外还要接到少爷的短信轰炸,一堆数字一占满屏幕,人是无语的,动作却是老实的。 远在大洋彼岸的谌季洋一心以为好兄弟是深受失眠和头痛苦恼,在对话框的末尾还关心他最新情况有没有好些。 焦虑症的情况是否改善他并不清楚,已经一个月没去复诊了,感觉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与往常并无不同,还能够忍受。 欲望却无法克制。 高二意外窥见萧筱日记本里的文字,像是为他的禽兽行为悄悄倒入助燃剂—— “宿舍夜聊时舍友问我看没看过黄片,我跟她说没有,其实暑假才跟郁晌一起看过两部,一部是欧美的,一部是日本的。我觉得欧美的尺寸可怖得吓人,不知道那么大根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塞得进去的,有点好奇……日本的就没那么激烈,观赏性比欧美的大草大合来得高些……但我总感觉这种东西没什么好看的,郁晌的脸比男演员的都漂亮,无可否认他是男性中的极品,虽然他没主动给我看过他的鸡,但是偶尔穿灰色裤子时我会瞥见,很明显,估计挺粗长的……虽然表面上在看片,但我……其实在偷偷观察郁晌,可他看得好认真,心无旁骛的模样完全不像我……说实话,有点好奇和郁晌做的滋味……可是,我们是朋友。” 朋友可以做爱吗? 郁晌管不了那么多,通篇的文字他只关注到“和郁晌做”四个字,既然想和他做,为什么不提?明明也很爱看,为什么在他邀请她时欲拒还迎。 答案似乎都藏在白云镇这个小地方,女子的贞操在表面上什么都重要,萧筱受此规训,心中对流言蜚语心存畏惧。 既然这样那当男女朋友多好?可萧筱说男女朋友也许会分手,朋友却可以永远不离不弃相互陪伴,更何况他们还是未成年。 社会的教条明细列出,渴望打败不了迂腐的陈旧。郁晌知道萧筱会拒绝他的,所以她羞恼地夺过她的日记本,一周都不搭理他。 现在,萧筱躺在他的身下和他紧密相连,即使沉睡依旧有生理反应,他和她十指紧扣,在缓慢的抽插中,恶劣地撷取她的呼吸。 唇贴着唇,他的舍和她的舍勾着,口水吞咽声、逼水噗嗤声、高高低低的娇喘声在黑夜中无限放大,离开时银丝挑起,郁晌在她的脸颊上啵唧两口。 后知后觉房门还未上锁,郁晌双手抱起她,彼时他的鸡巴还插在她的小逼里,因着体位的调换而入得更深。 走路挺动时,水流顺着大腿滑下来滴落在瓷砖地上,点点滴滴全是他们的痕迹。 怎么就不给她个爽快呢?郁晌还是太过温柔,体谅她的睡眠,于是控制着抽插的幅度和力度,偏偏就是这样,身体里的空虚感才叫嚣着需要更多。 锁舌响动。 郁晌像抱娃娃般把她抱回床都没,歪着头看不够她的脸,这张让他朝思暮想的脸,现在就在他面前,埋首在她颈处用力嗅着,还是熟悉的味道,没有变,没有被别人标记、改变过的痕迹。 萧筱依旧是她,而他早就变成萧筱。